张公馆那边呢,几次都派人来告知他晚上不用去。张太太顾虑张先生在,自然不便让陆庆归过来添麻烦。就这样,他一连好几天都是在家过清净日子,即使闲着,青楼妓馆也还是没去,他知道以后去那的日子会有很多。
清净了数日,这日就清净不起来了。一大早他就听到了很大的动静。倒不是陆慕林又再打人,而是陆家上上下下在打扫布置,脚步声、说话声、拖拽声等等等等,各种嘈杂的声音冗杂在一起,陆庆归眯着眼,戴上近视镜,穿了外装打开门,逮着一个丫头就问:“怎么那么吵,这是在做什么?”
丫头点头回答他:“在打扫卫生,布置宴会。”
陆庆归一头雾水,“什么宴会?”
“老爷说的,明日要设宴,上海许多先生老板都会来。”
听这话他大概就能猜出个所以然来。不就是借由头给陆慕林办个相亲大会么。他才懒得管,还平白吵了他休息。
只是转念又一想,这样的一个鸿门宴,陆鸿华定是要把能认识的所有名门世家都给请来,给他最心爱的独女挑夫婿。既然是名门世家,就定少不了张公馆的那一派人。陆鸿华很少设如此宏大的宴,这是给陆慕林机会,实则也是在给他。
第二日他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了一番。淡棕色的一件长袖衬衫,解开两颗扣子,外面套件咖褐色针织背心,配上白色西装裤,米色皮鞋,从表柜中细细挑了枚白金腕表戴在手上,近视镜他平常不戴,今日却戴上了,兴许是为了显得他更像个斯文的留学生。
下了楼后,他才发现陆慕林今天穿的格外随意。比她平时闲着没事在家拉丫头们搓麻将的装束还要随意,不仅素面朝天,身上穿的竟是几年前的旧风衣,深绿色已经变成了灰绿色,衬得她整个人老气横秋。
陆庆归知道她是在故意跟陆鸿华呕气,可陆鸿华貌似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他才看不出来女人的穿着打扮有什么态度上的改变。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自己女儿是最美的。
陆庆归走过去笑她:“走吧,出去见见,看看哪个比较像你未婚夫。”
陆慕林吼他:“你的未婚夫!”
“我?我没有未婚夫,我只有未婚妻。”
“闭嘴!”
这两人碰到一起,三句好话都说不上。
陆慕林不搭理他,迟迟不愿意出去。外面的花篮草地、长桌靠椅、点心酒水什么的都已经备齐了,因为晨午出了大太阳,管家还搬出了阳伞,左一个右一个撑起来。看模样倒还真像一个轻奢游园会。
第一个到场的是孙缪光父子。那两人平日里多半也是闲着,谁家摆宴请客,只要请帖到了,人也一定到。孙缪光跟陆鸿华虽然互看不顺眼,但交情不浅,都是做生意的人,互不坑害有忙必帮,这关系就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