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妆抹的脸素丽如晴云,让他跃然想起那张十三年前的旧报纸上,她淡然闺秀的十六岁。
她浅低着头,眉间微微蹙起,然后站到了张傅初的身边。
陆庆归看她看入了神,久久不能将视线剥离。
“陆少爷。”
张傅初叫他,他才忙转了转眼睛。
“婶婶好,听说婶婶病了,侄儿放心不下。”
张太太抬起眼,漠视他,道:“死不了。”
陆庆归哑然,张傅初也不出声。
这一句“死不了”,着实是在那二人的意料之外,张傅初本以为此时三人同台,能让她多少露出些马脚,为难一番。可他小看了她。
她不像别的女人,总爱被男人拎着走,她有自己的脾气,谁惹了她不高兴,只要不是她有错在先,她就不会委曲求全。
背地里已经受了许多的苦,明面上她不愿再忍气吞声。
包括张傅初,她想冷脸便冷了,她知道他是故意要当着陆庆归的面挖苦她试探她,做梦也别想。
她咳了咳,继续说:“这么冷的天还要把我叫出来,庆归来了开门便是,这又是卖的什么关子,人老了,心思倒是变深了。”
陆庆归一惊,她竟跟张傅初这样说话,不用多想,都能猜到是夫妻俩闹了矛盾。兴许是从那日回来到现在,他们二人都一直在冷战。
老方战战兢兢的,俯身立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
张傅初容色渐变,脸上没有了方才那般的骄矜,而是低下了眼,说:“庆归还有什么事么?”
陆庆归说:“没什么事,见到婶婶安好我就放心了。”
“有事也别现在说了,回去吧,外头还是冷的。”
她说完就朝里走,扭着腰肢便没了身影,甚至全程都懒得去瞧他们一眼。
张傅初不说话,眼直直盯着陆庆归。
“张叔叔也请回吧,庆归要回去了。”说完他朝他鞠了一躬,十分恭敬的姿态。
趁他刚转身,张傅初两眼携光,语气寒如冰刀,扬声冲他道:
“陆庆归,你选择哪条路,我不想管,但你要知道,你如今在哪,你仰仗的人,又仰仗着谁。”
陆庆归顿在原地,短短几句话,却好似振聋发聩。
等他回过头时,只见张家的大门已然紧紧闭上,张傅初跟管家老方也已经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