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是她救得他么?
不……是她的丈夫救得他。
他被人扶到陆鸿华身边,又换成了陆家的下人扶着,他的听觉好像是退化了,耳朵边嗡嗡的,像蚊子叫,却完全听不清。
“这是怎么回事!?杨戈旗!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没有用刑吗!他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啊?!”
陆鸿华拽住杨戈旗的衣裳,拼了命地捶打。
杨戈旗也慌了神,他急着撇清责任:“这…这这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来人!”他揪出一个小卒,小声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交代了你们,不要用刑么!”
小卒吓得两腿打折,扑通跪在地下,边磕头,边大喊道:“小的不知!小的不知啊!”
“混账东西!”杨戈旗一脚把他踢开,走过去掏出枪指着他脑门怒声斥骂,口沫四溅:
“夜里不是叫你看着么!?你再说一句你不知道!嗯?!”
他边说边拉动套筒。
那小卒吓得口舌不清:“处处…处长饶命!我说!我说!是…是潘头儿,是潘头儿干的,小的也拦不住啊!处长饶命!”
“潘达!找死!连我的话也敢不听了,都给老子去死!”
杨戈旗气得发抖,说完便扣下扳机,一枪击毙了他。松子营死个手下,像死个蚂蚁一样不足为奇,那小卒的尸体躺在那,没一个人敢上前一步。
宋枯荣被吓得后背冒汗,两手紧紧抓住张傅初的衣袖。张傅初拍拍她的手,对着一众人说:
“好了。你们松子营内部的事,内部解决吧,这又是伤又是亡的,我看得得,我家太太可看不得。鸿华,庆归伤得如此之重,还不快将他带回去好好疗养。”
好好的儿子被打成这副样子,陆鸿华怎能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呢,他总不能像杨戈旗那样掏出枪来一枪打死那个叫潘达的畜牲。张傅初肯屈尊来这不干净的地方为他儿子正名,他已然无以为报,又怎敢再奢求别的。
他忍着泪,憋着气,咬牙往外走,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的背驼的厉害,从后看,神似一头驮着无形重物的老牛。
除了那一声枪响,陆庆归根本听不见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他望着陆鸿华的背影,好像迷迷糊糊明白了一些。
下人们抬着他跟上去,他斜过眼盯向站在一旁的张氏夫妇。他的救命恩人。
此刻他觉得自己满身污秽,就连多看他们一眼,都怕沾脏了他们。昨日赴死之夜,他自渡冥想,那个他死去后会唯一牵挂的女人,如今正和她的丈夫挽手并立,鲜衣怒马,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