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有力的手伸进了她的脖子下方,支撑起了她的头,却似乎不敢将她的头抬起来。笼在她身上的阴影,低声说:「我一想到不对,就马上赶回来了,可是我当时都已经走出去了很远??」
「韦、韦罗,」艾为礼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放下心来之馀竟然还生出了一股委屈,好像受欺负的小孩子见到了自己长姊。「阿潘他??」
韦罗「唰」地抬起了头,却怔了一怔,从鼻子里响起了一个音:「嗯?」
「怎么了?」艾为礼挣扎着爬起来,确信自己有点轻微的脑震盪。韦罗站起身,浑身绷得紧紧的,四下慢慢走了几步,看了一圈,才回头说:「他??不见了。刚刚明明还在这里的。」
艾为礼看着地上那一台话筒与机身分了家的老式电话机话筒,以及一瓶碎裂后漫延了一地的酒。韦罗刚才似乎是用电话把阿潘砸得后退了几步,在他跌倒在地上后,又从收银台旁边抓下来了一瓶酒??可是在他跌倒的位置上,此刻一个人影也没有。
除了她们二人之外,整家便利店里空空荡荡。
「他也不是真正的活人吗?」韦罗嗓门都抬高了,「搞什么,可是外面已经正常了啊,我都出去走了一圈回来了。」
艾为礼揉着自己的头,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刚刚有、有在跟我『问卷调查』。还有他的下巴??总之,他刚刚让我想起了好几次之前的古怪东西。」
如果韦罗没有及时回来,她会怎么样?
一想到这里,艾为礼就忍不住打了个颤。跟今夜出现的那么多诡异事物不一样,刚才的「阿潘」却是有血有肉的,可以伸手抓住她,可以一下又一下地将拳头往她身体里砸进去??被电话机砸过之后,怎么会消失了?
「阿潘」不该怕一部电话机才对吧?
「恐怕不是因为电话机,虽然拿它以毒攻毒很有用啦。」
在她把疑问问出口后,韦罗弯腰将地上电话捡了起来,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走到一半又赶回来吗?」
艾为礼还没等摇头,她已经继续说道:「因为我突然想到了,我们俩个一起接到的那个电话,那个由你打回来的电话。」
「那电话怎么了?」
「我好像没有跟你仔细说过,我听过的警告内容是什么。」韦罗将电话放好,神情难得严肃地说:「我只是跟你简单讲了一个大概,就是『不要分开』??但实际上,我一开始听电话的时候,你在电话里跟我说的没有这么简单。」
艾为礼想起来了,当时韦罗静静听了一会儿的电话,时间足够电话里的人说好几句话的。
「我那时站在路上,拼命回忆你在电话里究竟跟我说了什么,然后我想起来了。」韦罗长长地吐了口气,復述道:「『你们两个千万不要分开,我知道这很不容易办到,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和危险逼你们分开??但是你记住,哪怕是有过分开之后仍然安好的经歷,也绝对不要分开。』」
艾为礼愣愣地看着她,说:「『哪怕是有过分开之后仍然安好的经歷』??那不就是我之前被拉入倒影的时候吗?」
「对,我就是想到了这一点,立刻拼命跑回来了。」韦罗苦笑着说,「老实说,自从你说你打电话提醒过去的我们『不要从后门走』之后,我就没把最初听到的警告放在心上??而且确实,我们曾分开过,后来也没事。」
「看来那个『阿潘』,是想让我们分开,再对我们分别下手啊。是因为我们在一起,彼此有照应,可以一加一大于二吧?」艾为礼又痛又晕,直接坐回了地上,说:「你是怎么想到电话警告的?」
「我那时不放心嘛,」韦罗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不断揉着自己的脖子,似乎脖子很痛。「我那时以为他是真正的人啦,但是是人又怎么样,世界上大把的人还不如鬼呢。我当时想,如果我的手机还在,我就可以给你打——啊!我手机呢?」
她瞪大眼睛,猛然跳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好像还牵扯到了脖子,痛得她吸了口气。「那块马眼狗屎做鬼自己消失了就算了,谁给他烧纸,可是他把我手机也带走了吗?」
顾不上评价韦罗真的很会骂脏话,艾为礼也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我手机打过去试试看,你手机没有静音吧?」
很快,她们就听见了一阵iphone的标准铃声,从店内模模糊糊地响了起来。
「哪里?」韦罗转着头,循铃音找了过去,「你听出来了吗?」
艾为礼此时却忽然明白了。「在他的背包里,」她加快脚步,走向了自己二度被「阿潘」拦住的地方。「那个『阿潘』带了一个背包来,想不到居然还在??」
果然,那隻被「阿潘」扔在地上的背包,此刻也还在原地;韦罗打开它,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正在不断通知主人来电话了的iphone。她摀着脖子,又探头看了看,不由问道:「奇怪,他一个鬼,装这么多罐头干嘛?」
「他当时确实看起来,好像又要贪钱,又要贪东西,」艾为礼苦笑着,将商品都一个个重新拿了出来,说:「而且对你还很有兴趣呢,在说什么你需要一个像他一样的男朋友。一副贪心好色的样子,谁看了都会觉得他肯定是真正的活人,鬼才不??嗯?」
还没来得及把「好噁心」这个表情从脸上抹掉的韦罗,皱着脸问道:「怎么了?」
「你拿回手机了?」艾为礼一隻手还留在包里,问道。
「拿到了啊,废话。」
「那么??」艾为礼抽出手,将手上东西亮给她看,问道:「这个手机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