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啊,他们带的那个小孩看起来实在很可怜……」吴陈桂芳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孩子的样子。
明显营养不良过于瘦小的身体,衬得头特别大,眼距过开,长得不算可爱,总是脏兮兮,头发又油又乱,参差不齐,常常穿着过大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没有被好好照顾。
偶尔他会背着那对夫妻从房子里溜出来,也不敢靠近人,就躲在阴影处,一双又圆又黑的眼睛到处看来看去。
大家都注意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各种不同顏色的淤痕,刚开始还有人好心去多关心两句,不是被赖月娥以这孩子智商不足塘塞,就是被曹学义狠瞪,孩子也因此被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久而久之,怕惹祸上身,大家也不敢多管间事。
偶尔听见山坡上那间房子传来孩子的惨叫,只能听而不闻,或是乾脆不要靠近。
终于有一天……憾事就这么发生了。
小孩死了,曹学义被起诉判刑,赖月娥跟着搬走。大家同情那个孩子之馀,也不免觉得松了口气,像是终于赶走了心中的隐患般。
「如果当时有人早点报警,或者坚持多关心一下……是不是结局就有所不同?」莫雅的声音变得十分感伤。
毕竟亲耳听闻这件往事,又和在报导上看见的不同,报导多是冷静客观地陈述,不带入太多感情,而亲耳听见,就像是事情真正在身边发生一样。
大头的形象在这时变得鲜明,本该是保护自己、呵护自己长大的父母却变成对自己施暴的人,对人人而言最安全的家成了他最可怕的恶梦,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他又该何去何从?
曹明忻的尸体被发现时,全身体重只有十三公斤,长期营养不良使他骨瘦如柴,身高也不足一般同龄儿,全身有七、八处骨折,全身上下皆是淤青和烟烫伤。一般成人都难以忍受的疼痛,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孩,他又是怎么承受过来的?
想到曹明忻生命的最后几天承受着常人所无法忍受的疼痛,感受着巨大无比的恐惧,让莫白和莫雅都觉得非常难受。
莫白甚至想到上次酒驾的邵育,这个世界有人在父母的保护伞下肆意妄为,随意的伤害他人,也有人的父母不但无法成为能遮风挡雨的伞,反而本身就是道伤人的颶风。
这世间过多的爱与不爱,似乎都能轻易的毁灭一个人,给世界带来无尽的恶意。
莫白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路仍被乌云笼罩着,山坡尽头处隐约出现房子的一角。
他转头对莫雅说:「快到了,再往上一点就是赖秀媚的家了。」
无论再如何同情大头,也不能让大头的诅咒再延续下去。如今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查清楚大头成为诅咒的原因。
亡灵因执念过深而成为诅咒的事并不是没发生过,可是成为诅咒的灵魂也将承受着永生永世被诅咒折磨之苦,诅咒的效力愈广、愈大,束缚灵魂的枷锁也愈重。
大头生前已经够可怜了,莫白实在不希望见祂成了受诅咒的灵魂。
但毫无能力的他,见到大头又能帮他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