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转过身认真的打量这位中年人,花白的头发,精神矍铄,自上而下有种不怒自威的风范。
你教了个好学生。
好学生从来不是教出来的,是悟出来的,因为医学是技术,也是艺术,技术可以教可以练,但是艺术就要凭个人的悟性了,而悟性是刻在基因里的。他伸出手,所以很高兴见到你,肖院长的孙女,肖院长的女儿,我是江仲景。
她也伸出手,握了下,松开之后慢慢的说,我们家的遗传病也是刻在基因里的。
江仲景哈哈笑起来,果然,脾气很像。
然后他眼眸炯炯的看着她,看到你,我就想到肖院长说过的话:医生需要有大局观,却从不遗漏微小之处;对病人充满怜悯和关怀,但不越界;能钻研治疗方案,但也能在突发情况的瞬间决断;相信医疗手段,也同样相信病人的意志。
希望我的学生和肖医生你相处愉快。
她目送他乘着电梯离开,嘴角那抹社交性的笑容,慢慢的消失。
寥寥两句对话,她就被压到气场尽失,强势的人并不让所有人俯首,软弱的人用泪水也打动不了所有人,刚柔并济的人才可怕。
老狐狸的学生,应该是个小狐狸,但是白术不光长相或者性格,都是一只憨憨的奶狗。
忽然这时候楼外有人惊呼道,天哪,有人要跳楼。
她转过身,视线穿过透明的绿色玻璃,虽然看不清楚,但是隐隐约约的能辨识出急诊大楼的楼顶上有个痿羸的身影,在围栏边缘摇摇欲坠。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白术语速飞快的问道,重症胰腺炎,广泛的胰腺坏死,经皮,经胃或者经肾内镜的引流清创术,可以做吗?
她想了想,可以倒是可以。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每个人都骂我疯了,还好你没有。
她又不傻,听不出弦外之音嘛。
病人肯定有禁忌症。
血小板多少?有凝血功能障碍吗?你问我这种常识问题是在套我话吧。
呃,我已经安排输血了。
肖砚懂了,你可想好了,出了事情没那么好收场。
已经出事了。他声音压的低低的,病人家属绝望的要跳楼了,现在全院人大概都在看。
恩,我也在看。
虽然会签一大堆免责知情书,但是上了手术台就是生死未卜,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比起保守治疗可惊险刺激多了,病人家属说她不愿意医生什么都不做就放弃她家人的生命,她说丈夫死了,儿子横竖都是死,一家人都死了就清净了。
不是一直在用抗生素,穿刺引流?
你不知道,有人就觉得不做手术就是什么都没做,解释也没用,非要看到病人推进手术室,身上留下刀口,真是很奇怪的想法。他短促的轻笑声传来,没事,责任我全担了,我不怕啊,我连阿富汗都去过,这次老江还能把我送到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