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琰撇开脸躲避,破口大骂。
朗华倒是得逞,他一向喜欢她泼辣奔放的样子,朝气蓬勃,一种活生生热腾腾的魅力,很让人动心。
他以为顶多挨几巴掌骂几句。
不料温琰摸到床边矮柜上的水果刀,毫不犹豫乱刺一通。
尖锐的痛感突如其来,朗华当即撤退闪躲,捂住下颚,手指沾血,如果倒霉一些,刚才很有可能被她划到颈动脉。
居然动刀子,温琰居然对他动刀子。
猛地一下,朗华如坠冰窟。
他屏息数秒,突然踹翻板凳,冷冷看她几眼,大步离去。
……
温琰只在医院住了两天,被带回歌乐山养伤。之后朗华很久没有露面,把她丢在这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她想找人吵架都找不到。
每天唯一期待的只有新鲜报纸,靠着一点社论新闻了解外界的情况。
除此之外,大半光阴消耗在枯坐中,这半山洋房于她而言犹如枯井。
时间久了,大概要变成藤蔓植物,与砖石一同化作废墟。
这栋房子里的人都是行尸走肉,没有谁愿意和她说话。这样下去她会不会也变成其中的一个?
她会不会疯?
不,不可以。
某天夜里,温琰做梦,梦见她还在上海法租界的吕班公寓,梅雨刚过,三伏天紧跟着来了,潮湿闷热,她洗完澡,趴在床上发呆。有人撩开蚊帐,屈膝坐在一旁,低头给她扑双妹牌痱子粉。
“香不香?”
秋意的声音贴近,有些痒,温琰轻轻发笑,想捞他入怀,正翻身,胳膊还没抬起来,梦却醒了。
巨大的失落如浪潮将她掀翻,卷入海底。
温琰心口闷得透不过气,难以忍受,攥拳狠狠捶打床铺,放声大哭。
秋意、秋意,你在哪里?你还活着吗,还想着我吗?为什么还不来接我走呢?
……
重庆的盛夏悄然而至,山中郁郁葱葱,花木繁茂。两个多月过去,温琰的脚逐渐痊愈,已经可以下地正常行动。
丫头和老妈子在背后偷偷议论:“下次端水果上去就行了,别把刀子留给她,还有玻璃杯和瓷碗也要留意,当心她用这些东西做傻事。”
“什么傻事?自、自杀?”
“嘘!你还说,正常人被关这么久,谁受得了?”
“唉呀放心,她不是正常人,不会寻死觅活的,你忘记谢先生说过,她只会拿刀捅我们,还是顾好自己吧。”丫头使劲儿擦桌柜:“我真不明白,每天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用做,这么多人服侍她,还有啥不满?”
老妈子嘀咕:“我觉得她这两天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