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是您的缴费清单。”
“哎好,谢谢啊。”
尤良木没想那么多了,卡里多出来的二十万让他交医药费时有了底气。他谢过护士姑娘,把医药费账单塞进裤兜里,便马不停蹄地往八楼肝脏科赶,手里还提着一袋刚买的水果。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不好闻,每次尤良木来这里,都觉得鼻子难受,比心里头还难受。
走到病房外面,他立马先揉了两把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儿,才用力挤出一个笑容,推门进去。
“小良子提溜着皇太后最爱吃的香蕉来咯!”尤良木吵吵嚷嚷,幸好病房里的人都不烦他。
进门那张病床躺着个老太太,一听见声音就喜笑颜开,“让我看看是谁来了?哎哟哟,是我宝贝孙子哟!”
老太太叫吕娟,鼻孔里插着管儿,手背上也插着管儿,皮肤明显青黑,那肚子肿得像个快要爆开的皮球儿,把松松垮垮的病号服撑起来。
虽然她命不久矣,但活得可比多少年轻人精神多了。
婆孙俩聊了半天,尤良木给他姥姥削果,还说医药费不用担心,已经凑好了,只要安心养病就好了。
然而老婆子却急了,又要拔针又要下床,跟幼儿园孩子似的。
“不治了不治了!”
这弄得尤良木也急,“怎么就不治了?好好地,怎么说不治了呢?”
“咱没钱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骗我,医药费那么贵,哪那么容易凑!要我宝贝孙子拼死拼活打工给我个半截入土的老太太凑医药费,我心疼!不治了,反正也治不好,别浪费钱!”
尤良木“哎哟”一声,真是心累。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他姥姥摁回了床上,身上汗都出来了。
看到姥姥手臂上因为挣扎而出血的针孔,可把他心疼坏了,赶紧叫来护士帮忙处理了一下。
“谁说治不好的?”尤良木又气又急,给吕娟擦汗,“现在医学多发达,指不准就治好了,就前年,住咱们隔壁那老头儿不就治好了?”
“什么老头儿,人家就五十来岁,我都大半截入土了,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我说一样就一样。”
吕娟给他气笑了,无奈道,“我自个儿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还能有我清楚啊?”
“哎呀你就别操心了,我说能治就能治。”尤良木多少有点蛮不讲理。
“你是医生啊?你说能治就能治,我说,你还不如把钱留着,将来娶媳妇儿用。姥姥活到这把岁数了,活腻了,就是明天死也行。”
“别说晦气话。”尤良木心里闷,嘟囔不清地说一句,“我不娶媳妇儿,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一家人……”吕娟摸了摸她外孙的头毛,“傻小子,别那么死脑筋,你跟别人也可以是一家人,姥姥死了,你再组个新家不就得了?”
“没那么容易的,”尤良木低着头,“家家家,哪知道别人要不要跟你组呢,你以为组个麻将桌啊?说得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