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如狼似虎地围着他,咔咔拍照,还有几个记录员之类的,对他的坎坷经历和悲惨身世大做文章。
“现在你的前镇长已经被绳之以法了,你有什么看法吗?”
“你想对当初的自己说什么呢?”
“你还有继续学业的打算吗?”
“您是否考虑过向社会求助呢?”
“......”
记者们接连问了一大堆问题,尤良木却没怎么理会,好似那问题是砸到他身上的臭鸡蛋,他只能埋头躲避,顺带一把米糠一把菜叶子地撒。
那刹,叽叽喳喳,他犹如一只鹤,身边群鸡围绕,啼鸣不断。
没什么可回答的,他只想问问在场的各位,谁能还他一个人生重来的机会?
他不想要这些果篮,不想要这些慰问品,他想要一个读书的机会,想要那本大字漆金,盖章鲜红的录取通知书。
——被程恺偷去了的那本。
尤良木又想想,或许,拿到手里也没用。
因为,已经二十一岁的他,已经进入社会打工已经六年的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庸庸碌碌的模式,只会起早贪黑地干活,再也没有了读书做题的能力。
所以,过了这么多年之后,当他跟企图补偿自己的程恺说,“改变不了什么的”,这确实是他的真心话。
他说他认命了,这也是真心话。
如今在餐厅里,两个男人就这样相互挤笑,顶着两张扭曲的微笑面具,就要裂开了,露出底下两张谁也笑不出的脸来。
在他们之间,剩下的也许只有怨恨和愧疚,还有一段洗不掉、也不愿意谈及的过往。
“吃吧,”尤良木夹起一根冷掉的上汤娃娃菜,嗦了起来。
程恺静静看着他,心里竟堵得透不过气来,想再去讲些什么,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这样快要濒临崩裂的气氛中,程恺坐立不安,突然间,看见餐厅门口走进了一位熟人。
这就像一个可供他结束这场沉默与尴尬的契机,于是他赶紧开口对尤良木道:“我、我看见我们公司老总了,呃,我过去打个招呼,你先吃吧......”
尤良木头也不抬,“哦。”
程恺绷着脸起身,逃似的离开座位,快步走向他的老板,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唐总。”
唐云乾体态修长利落,小臂上搭了一件西装外套,衬衫领口微敞着,面容悍利,又不失令人侧目的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