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尤,”一只手轻覆在他发顶,“难受就跟我讲,想哭可以哭,别憋着。”
尤良木昂起头来,看见唐云乾带着一贯沉静的神色,就站在他身边,正以一种可供信赖的眼神看着他。
就挺神奇的,他好想抱住这个男人的腿,当作一根柱子,把乏力的自己靠上去,什么都不想了。
“乾哥,你知道吗?我从小常想啊,我姥姥……明明活得很累才是,她却偏偏笑得比谁都多,看上去比谁都自在……她呢,总是一手麻将一口烟,乐呵呵笑,没心没肺的……”
尤良木搓了搓眼,“我妈是怎样的人,我没见过,自然不好评价……但我觉得她为这个家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生了我,让我能好好孝顺我姥姥……”
“有我在,虽然我没什么本事吧,唉……但也不至于让我姥姥无人送走,毕竟,我舅那废人是指望不上了,至少有我,在老太太走之前,有个黑发人给她捏肩擦背,接屎接尿嘛……”
唐云乾也不说话,就站在尤良木身边,从头到尾没离开半步,静静地,听这个黯淡下去的男人说话。
差不多三个小时过去,急救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尤良木几乎是一瞬间提起了精神,从墙角窜起来,猛冲上前去,唐云乾与他一起。
出来一个医生,摘下口罩,“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情况目前稳定,后续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尤良木长呼一口浊气,半边身子都麻了。
唐云乾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尤良木回头,两个人对了一眼,他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很快,一辆移动病床从急救室里出来,老太太合着眼睛躺在上面,扎了不少管子,受了不少罪,就像一块濒临干枯的树皮。
所幸,她身上的白布不是把头盖着的。
姥姥这趟转危为安,把尤良木逼得双目通红。
“姥姥……”男人唤了一声。
唐云乾在一边跟医生沟通了些事,把注意事项都记住,才过来告诉尤良木,“姥姥没事了,放心。”
他的声音很沉稳,每个字都很清晰,总是带有一种别人都无法取代的说服力。
因为是唐云乾,所以尤良木可以不需要缘由地相信,并且瞬间安心下来。
“我……”男人抹了把脸,气若游丝地说,“吓、吓死我了,乾哥,我刚才……刚才真的怕……”
他后知后觉地涌上恐惧,忽觉浑身脱力,需要一点踏踏实实的支撑力,身体缓缓向前倾去,脑袋也自然而然地抵在唐云乾的肩头。
唐云乾顺势搂住他,一只手在他后背慢慢顺着,就像在安抚动物。尤良木虽然很累很困,但好像,终于回笼了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