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启超也住在老屋里,帮着将后事料理得七七八八,把老太太的遗物整理出来,还有老房子也打理一下。
一向很废的废材现在倒是不废了,瘸着腿,默默把那些该做的事情都做好。
这晚临睡前,唐云乾去了尤良木的房间,看了看他。
男人倾身下去,抵住尤良木的额头,很柔和地说:“有事叫我,好梦。”
“嗯……”
这些天,尤良木都睡得很浅,唐云乾睡在他隔壁的房间,方便半夜起床,静静过来看他一下,怕他出什么事儿。
这天清晨,天还未亮完,唐云乾就醒了,他起了床,习惯性经过尤良木的房间,发现门敞开了一半。
男人立即推门进去看,发现床铺上没有人,一摸床单,是凉的。
“阿尤……?”
唐云乾的心悬了一下,随手披起件外衣,拿了把雨伞,往外头走出去。
外面冬雨绵绵,冷风阵阵,唐云乾撑着伞在路上找,老天这股雨劲儿越憋越大,下得愈发凶猛。
整个世界都阴蒙蒙的,像铺天盖地洒了一盆石灰粉。
他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找到,只能折回老屋去,才看见自己找了许久的男人正坐在廊下的矮脚凳上,好像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一触碰到就会消失。
柔密交织的雨幕将尤良木挡在这里面,男人曲着腿、弓着背,薄外套里只添了件单衣。
他拔了根野草在摘,正将它一条一条地抽丝,眼睛却没有看那草,只是静静看着青绿的远山,就像孤零零地待在一个空荡荡的地方里。
忽然间,尤良木抬起头,看见朦胧的雨幕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缓缓地由远及近,一步又一步,像有人将他的视野徐徐拉近,再慢慢地,由模糊调至清晰。
唐云乾撑着伞,踏着水花,从容不迫地行在滂沱的雨里,渐渐朝他靠近。
尤良木看见积水在男人所踏之处晕出一圈圈的水纹,硕大的水珠接连从伞缘滑落,水雾在男人的轮廓处变为缥缈烟景。
胡乱激飞的雨花并不能使这个男人变得狼狈,反倒像在乖乖为他开路,落至伞上,又与漆黑的伞面缠绵不休。
“阿尤,你刚才去哪了?”
恍惚间,尤良木回过神来,只觉眼前高大颀长的身影叫人魂断,有些沉重。
“乾哥……”
唐云乾越走越近,他终于能将那张脸看清,对方也发现立在廊下的他面容灰白,衣衫单薄,于是忡忡地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