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
“......”
转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年。
他们骑到一个小湖边,停了下来,这里空气不错,阳光像雏鸡身上浅黄的绒毛,沿途有不少遮阳的树荫,适合休息。
两个人走在湖畔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多数时候是程恺在找话题,而尤良木简短地应着,心思却是散了,不知飘到哪处去了。
“尤良木,我们是同一个地方养出来的饽饽,但是你什么都比我好。”
“嗯?”
“生活那么苦,你却很顽强,生命力永远耗不尽。你心地善良,长得……嗯,这个不是。还有就是,你对家里孝顺,爱帮助别人,能抗打扛骂......”
程恺就像报菜名似的,一口气说了很多尤良木身上的优点,听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很真诚。
尤良木若不是本人,差点都要信了。
“你说我吗?”他相当疑惑,直觉脸皮也还未厚到这种程度,能够悉数认领对方口中的那些好。
“我说的就是你,尤良木,你是我在沙扁镇那个破地方,见过的最好的人。”
尤良木听了,还是头一回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竟有这种尽善尽美的形象,不得不说,他大为震惊之余,还相当的不好意思,怕以后出门遭雷劈。
“哎,不是的,”他当不了一个虚伪的人,摆手如扇风,“我有很多不好的地方,真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譬如说,欠了人一百万有余、曾经因为还债而爬上债主的床、初中毕业就辍学混社会、家中人丁孤苦等等,这里头哪一点单拎出来,都足够把人吓着。
至于程恺所说的那些宝贵品质,那就更离谱了,尤良木认为自己不沾几个,反倒是抠门、贪财、怂、孬、贪生怕死、脸皮厚这些,他是一个没落下。
人在这世上走一遭,就像在泥水里搅一趟,出淤泥而不染的能有几个,不沉下去的能有几个,全身而退的又能有几个。
大家都是在别人眼中干净,背地里狼狈肮脏地活着,罢了。
所以男人只摇摇头,对程恺说,“你会这样认为,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你要是了解我,就不会这样说了。我这人嘛……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
“你是不知道你有多好。”
“唉,其实我真的——”
“不好”这俩字的话音还未出口,就被对方突如其来的靠近给消掉了,程恺忽然走近尤良木一步,低头,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树荫浓密,黄绿交杂的枝叶随清风摇曳,还有旁边那被午阳映得反光的湖面,无数金斑粼粼。
树下,尤良木如遭雷击。
程恺直起身子,强装镇定:“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
“要不是这样,你还要多久才能发现我喜欢你。尤良木,这么多年,你真的很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