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慢了,他怎么也得一个小时,现在路不好,他绕来绕去也不知道得多长时间,再说大半夜麻烦人家也不好,”越征给越小晴穿上外套,“家里到市医院开车也就不到二十分钟。”
尹楼看着越小晴烧得通红的小脸儿,再看急得一脑门汗的越征,狠狠咬了咬牙,半晌,哑声说:“走吧,我开车。”
越征换好衣服,抱起越小晴跟他一起出门,心里太着急,以至于都没发现尹楼苍白的脸色和微抖的手。
一路开到市医院,雨早已经停了,下车后越征着急忙慌地抱着越小晴往医院跑,尹楼咬牙,盯着越征的背影,努力抑制住心底的恶心和恐惧,跟了上去。
走到医院大厅,越征跟尹楼说:“我抱着小晴不方便,小尹,你帮我挂个号先。”
尹楼愣了愣,抖着嘴唇问:“挂……号?在哪儿?”
越征也没想到什么都懂的尹楼连挂号都不知道,但这会儿满脑子的小晴,也没细想,只当他家里有钱从小就有私人医生,没怎么来过医院,把小晴放到他怀里,“你先看着小晴,我去。”
尹楼僵硬地点头,鼻息间陌生又熟悉的消毒水味,缓慢又恶心地攀附至记忆最深处,唤醒了最致命的回忆,他脸色煞白,眼底泛上血色,牙关紧咬,嘴唇颤抖,目光不可抑制地放到门口,从内心深处渴望逃离,手指冰凉发抖,却还是紧了紧手臂,轻轻哄着越小晴:“没事了,马上就可以打点滴了,马上就好了,乖……”
越征跑上跑下地带着越小晴检查,折腾了小半个小时,终于在急诊室挂上了,越征松了口气,看向尹楼,却只看见一个背影。
“越哥,我去个厕所……”
越征没多想,叮嘱:“去吧,快点回来,我看你脸色不好,别冷着。”
尹楼没说话,步伐在走出去的那一刻瞬间加快,几乎是狂奔到厕所,反锁上,猛地呕吐起来,瞳孔涣散,鼻血横流,没几秒就跪在了地上,浑身抖得像身处寒冬腊月,眼前逐渐模糊,只有心底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恶心,恶心,真脏,别碰我,滚,滚开……我要走,得逃了,来不及了,救救我……
“呕……啊……呕……呃……”他单手撑着地,明明什么都吐不出来,却生理性地无法遏制呕吐的欲望,眼底因为呕吐的牵动溢出眼泪,整个人像一条被逼上绝路的野狗,惊惶、绝望、愤怒,又无法抵抗。
“越…………哥……”尹楼手攥成拳,狠狠砸着地,疼痛让他略微恢复一丝神志,他记起越征让他“快点回来”,但他现在却站都站不起来。
他不能让越征看见他这幅模样,他不能让越征可怜他,他不想。
都已经走到这步了,不能出一点差错,他们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都走到这步了……
尹楼痛苦地低吼,后脑勺狠狠砸着墙,脖颈的青筋看起来要爆裂开,痉挛的手指在疼痛的唤醒下勉强按下手机的紧急呼叫,对面传来蒋听皓笑嘻嘻的声音:“哎哟这位爷有什么事找我?不是我跟你炫耀,刚才影影给我邮了个小乌龟让我养,特别可爱,我跟你——喂?尹楼?说话!操!出什么事儿了?你说话!”
尹楼张了好几次嘴也没能发出声音,瞪着眼睛,眼神呆滞,整个人紧绷像是自己和自己较劲,永远分不出胜负,半晌,仿佛从喉咙间挤出几个几乎不成音节的字:“市……医院……一楼,厕……所……”
蒋听皓那边不知道摔了什么东西,大骂:“操!你去医院了!你神经让水淹了还是触电了!我马上到,你控制住!别让我给你收尸!”
尹楼抬起右手狠狠掐住自己的喉咙,呼吸被截断,瞳孔涣散,脸色从苍白变成泛红,被锁进最深处的记忆邪恶又不怀好意地缠绕住神经,附骨之疽般在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