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怎么样?”
穆煦踏出心理诊疗室,与着急询问的池君韬撞个满怀,他扶住对方的手臂,说:“医生给我开了一些药,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吃药你就能不做噩梦了吗?” 池君韬问。
“或许吧。” 穆煦说,“主要是压力大引发了童年落下的创伤症状。” 他握住池君韬的手,慢悠悠地往前走,“撑过这一阵,咱们找个时间度假去。”
“好啊。” 池君韬说,“我想看你的柯尼塞格。”
“然后我们去挪威滑雪。” 穆煦说,“或者去跳伞。”
池君韬眼睛亮莹莹的,十分漂亮,他笑着说:“定一个时间呗,明年的这时候怎么样?”
“可以。” 穆煦说。
池佑双手握住方向盘,汽车向右偏移,坐在后排的池琰说:“慢点开,那个…… 是水利工程院吗?”
“是的。” 池佑说,“您在那有熟人?”
“有几个。” 池琰说,“停到工程院门口,我进去看看。”
“您认识哪位,我先打个电话问问他在不在办公室。” 池佑说。
“屈诚科。” 池琰说。
“行。” 池佑将车停在路边,下车走到保安室,敲敲玻璃,“您好。”
池琰坐在车里,看着池佑与保安交谈的背影,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旧照片,照片里是刚刚退休的自己和老伴儿。他昨晚睡不着觉,爬起来摸到老花镜戴上翻看老相册,他不爱照相,老伴儿喜欢照相,走到哪儿都拍一拍。
人年纪大了,就爱回忆往事,这些细碎的往事塞满了他除去工作之外的生命。池琰自认感情淡漠,做事皆有目的,小心谨慎地权衡利弊、逐字逐句地度量斟酌,家人在他眼里,更像一串任务,必须要做,但不必时刻挂念在心。
老伴儿是一位观念传统的女性,贤惠体贴、安静漂亮,相片里的她已然满头白发,仍是公园里最精致得体的老太太。她每周买一束鲜花放置在餐桌的花瓶中,蓝紫的风信子、淡黄的向日葵、浅粉的玉兰花,她会做各式各样的家常小菜,她喜欢热闹的聚会,纵使池琰看不惯池修礼一家,她仍会邀请他们前来做客。
自从老伴儿肝癌去世,池琰便搬到了七十平米的楼房,以前的院子太大,人太少,显得空荡寂寞。
“屈院长今天不在,我留了您的姓名。” 池佑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咱们回去?”
“好。” 池琰收起相片,问,“你还记得你奶奶吗?”
“记得啊。” 池佑说,他发动汽车,“我奶奶可是大院里最漂亮的老太太。我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背着书包回家,看到有人叫我奶奶【吴教授】,她笑得可开心了。”
“她其实有读大学的想法。” 池琰说,“当年我给她钱,让她去读书,她不放心把修文交给保姆。” 他怀念地摸摸照片里的老伴儿,“人生总有遗憾。”
“这就是您非要大早上去医院看小穆总的原因?” 池佑问。
池琰哼了一声,说:“还不是为了君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