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维知挑眉,“这种时候,他搁里头修机子?”
想想看确实是盛绥能干出来的事,而且他也确实不便出面,于是季维知又把惊诧压了回去。
专员没他那么好心态:“是啊,二爷见形势不对,给厂里人都放假了,但没让机器停,说是要保证供给军方的油量。偏偏刚刚机器出了问题,我又不懂那些,只能他去检查了。”
季维知的拳头紧了紧,问:“有喇叭吗?”
“有。” 专员忙不迭递给他,“其实刚刚我已经喊过一轮了,不管用。我总觉得他们不是普通人,而是掺了不少对家派来的,特意搅混水呢。”
季维知登上高处,大致扫一眼,心中有数:“知道了。”
外面细细簌簌地又闹起来。
不知谁大喊一声:“让盛绥出来!当什么缩头乌龟呢!敢接职不敢认?”
季维知望向喊话方向,瞧见个粗布大褂的男人,冷笑一声:“接职的又不是他。有胆你就去赌场,从洋人身上跨过去,把那个真会长拎出来。在这儿耀武扬威算什么本事?”
“放屁!他不是盛家的?盛权拿的好处没分他一份儿?” 男人骂骂咧咧地说。
“据我所知,他还真一份儿都没拿。” 季维知知道盛绥一直试图脱离盛家,如今他们的生意已经完全切割开来,“倒是您,我瞧着面善啊。上回刘氏棉纱厂去军政局申请专线名额,您就站在刘厂长旁边吧?”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那人。
男人低下头,没底气地往后退了退。
季维知又指着另一头刚刚吵嚷最凶的几位:“你们是德心药厂来的?我也挺眼熟。”
专员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被季维知一提醒,他也记起这几个人——都是跟盛绥一块竞争过优先迁移名额的。
“我原先怎么不知道咱民营企业家这么同仇敌忾呢?” 季维知阴阳怪气地说。
被指的男人抄着大嗓门,推推搡搡上前:“对,我们今儿就是同仇敌忾了!”
“对!我们就是不满意洋人走狗!他凭什么占用宝贵舱位?难不成这专线供的是 X 国军?”
季维知后槽牙咬了咬,皮笑肉不笑地问:“您这意思,是我军政局帮盛先生跟 X 国勾结?”
“不不不敢!官爷,咱性子直不会说话,您别往心里去!” 另一头走出来个人,陪笑着拱火,“我们是真的走投无路才敢来这儿闹!”
季维知险些被气笑,牙齿嚼得咯吱响,“怎么就走投无路了?没人拦着你们买船票吧?”
“民用船的安全性跟专线肯定没得比啊!” 最前头一个小商贩焦急地说,“凭什么一个靠发国难财起家的能进名单,而我们这些本分做生意的却只能自己买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