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才要命呢,晦气!” 秦远泛把头扭到一边,“你带他们逛,我备课去。”
裴山点点头,跟秦远泛道完别,又往西边指:“那是防空洞。我们如果上课时听到警报,就躲到里头去,在洞里接着教。”
秦远泛一边往反方向走,一边回头喊着接话:“裴山有次在里向头看书蹲久了,外面落大雨,积水把出口给埋起来了,他在里头困了一天,哈哈哈!”
盛绥和季维知也跟着笑。这俩人虽然离得远,但听到有趣的事总会在空中递个眼神。
“这边是历史系院楼,围着的那圈人应该是在听讲座。” 裴山向越走越远的秦远泛高声询问,“今天是校长讲课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才继续说:“是了,只要校长开课,学生们恨不得从桥东路穿到胜西门去听。听完了,他们还编折子戏,把教授们的轶事写进戏里演。”
季维知连连称赞:“你们氛围真好。”
裴山摇摇头,很是谦虚:“哪里,苦中作乐才有趣。”
说着,他又领着大伙进文学系。
那是一间茅草房,桌椅上全是书和纸笔,屋顶上画满了星星。
“这是你画的呀?” 季维知抬头,“一躺下就能看到星空,太美了吧。”
“也没有,这其实是我跟家里人的约定。” 裴山的笑忽然有些僵硬,大又灵的眼睛迷上水汽,“他说啊,看见屋顶就知道来找我。”
“好浪漫。” 季维知说。
裴山没接话,眼睛里的湿润转瞬即逝:“抱歉啊,书有点多,没地放,显得这儿乱了点。”
“没事儿,至少比我俩的房间整齐。” 盛绥适时开着玩笑,“再说这些书都是绝稿,金贵着呢。”
为了这些火种,师生们轮流背行李,尤其步行团的人要负重走上千里。
裴山谢道:“还好有你们,不然再金贵的东西也没地儿放。”
盛绥连连摆手。他担不起这份谢。
季维知看到窗台玻璃罐里装满了黑漆漆的小生物,问:“哎,为啥要养虫子啊?”
“臭虫太恼人啦,我的学生就把它抓来养着,当玩具。” 裴山笑着摇摇头,“这帮孩子。”
季维知环顾着,眼眶热了。
满眼苍凉,又满眼希望。
学生来自五湖四海,曾经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现在被迫躲在这个漏雨的屋子里也没有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