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听白转过头来,看到朋友站在病房门口,陈听白的鼻子上还戴着氧气管,上半身也还连着一些医疗器械的管子,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几个朋友正想走近一点,陈听白却突发了痉挛,浑身抽搐。
被子下的腿就像两条巨大的肉虫想要破土而出一样。陈听白的表情也变得痛苦又狰狞,这算做他为数不多能感受到的疼痛,这种疼痛好像会一直扯着他的周身,连同着他不知道到底愈合得怎么样的伤口,疼到命里去。
其实这只是他自己的幻想而已,刚瘫痪的人身体还没有萎缩,更谈不上变形。在别人的眼里,他只不过是像抽筋了一样。
只是失禁是真的,痉挛的时候吕老师顾不上那么多,俯下身子牢牢地压着他的腿。
恍惚间,他看到吉他手往后退了一步,其他成员也止住了想要上前的步伐。空气里也弥漫着不好闻的味道。陈听白没感觉到的温热,吕老师感觉到了。可这股味道,他是实实在在地闻到了。
陈听白和他们都知道,躺在床上的陈听白,虽然还是陈听白,但是已经不是陈听白了。
出院以后,陈听白买了新手机,补办回来了手机卡,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社交软件,删除了几个好友的联系方式。
再后来,陈听白已经能在轮椅上坐得住的时候,他来到书房,艰难地够到放在高处的鼓棒,然后对着桌台猛的一砸。
鼓棒断了,桌面上的玻璃碎了。
至此胡诌没了。
那个敲架子鼓,把鼓棒在指尖转出花来的少年也不复存在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陈听白为了方便别人照顾他,一直头发留得都不是太长,也因为自己舒服,也不会再穿过去那种风格的衣服。
唯一不会改变的就是还是会听很躁动的音乐,这是唯一他觉得他还是陈听白的证据。
这次约徐邵华一起去看演唱会,是脱口而出的想法,回来以后,他也觉得自己怕是疯了。
但是等第二天醒过来,他同样还是想和徐邵华去看这场演唱会。
他已经和自己较劲了很多年,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莫名其妙少了很多年,一下子就来到了疯不起的年纪。
可是年轻时候许下的心愿,一直在抓心挠肝的提醒他,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就当是和自己和解吧。
只是这个心愿太难了达成了,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微信通讯录里也会有黄牛,竟然是为了买两张演唱会的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