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奕生笑着问:“你的性格应该能连着坐好几节课,好学生?”
许沿有点不好意思:“不算吧?我也就是能坐得住了。上学的时候……我爸妈都是老师,那时候年纪还小,他们怕我耳朵还会出问题,不让我跑也不让我跳,体育老师给我批假条都是一学年一学年地批,只能在教室坐着。”
“嗯。然后呢?”
“再然后……”许沿其实根本不想跟梁奕生分享过去的事情,他这个人很少和别人说自己,说出口的感觉很别扭,但梁奕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也没什么……挺无聊的,也没有好玩的事情,初三的时候教室在一楼,经常听见体育课的时候操场传过来的声音,但是窗口被树挡住了,看不到。看不到的话也就不是很羡慕了,能安心坐在教室做卷子。”
“如果能看到会不会也想出去玩?”
许沿想了想,有些想笑,他还是头一遭回过头这么看自己的经历,诡异地用旁观的角度看,觉得很清晰:“肯定会吧,没有对比的话会觉得自己活得也没有很无聊。”
“隔壁市有个拳击馆,再住一天,明天我带你去玩。”梁奕生说。
许沿下意识摇头:“算了吧?您明天如果有休息时间就好好休息一下,而且我没去过拳击馆,不太会。”
梁奕生的手落在他肩膀上,许沿能感觉到手指捏紧自己肩膀的感觉,那股力道很大,就像要把自己从什么东西里拽出来一样。梁奕生掰着他肩膀,让许沿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跟许沿的截然不同,看进去的时候会被坚定又强硬的态度感染,下意识服从,相信他说的话是对的。
梁奕生说:“你已经看到我了。”
许沿怔怔地,第一个瞬间并没有明白梁奕生在说什么。
梁奕生的话好像是没有逻辑的,先问他看到的话会不会也想出去玩,又自说自话地要带他去拳击馆,又说……许沿张了张嘴,迟钝地缓缓地意识到梁奕生为什么要问他上学时候的事情。屏幕上画画的那个许沿,淡淡跟大家说“只是学过一点儿而已”,坐在梁奕生身边的许沿, 笑着说“也不是很羡慕”。
许沿习惯于把所有的情绪压到最小最小,难过微乎其微,羡慕也只有一丁点,会画画也不会骄傲自满觉得自己有一技之长。或者说他是偏执的,别扭的, 难以沟通的,固执地认为自己只是世界上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一切都没有必要过于浓烈。
但梁奕生在告诉他,你画画很厉害,你就算不看操场不打游戏不去ktv,也一定会看到我,你一定会有鲜明、热烈的情感,命中注定要过更轰轰烈烈的人生。
从来没有一个人,任何一个人对许沿说过这种话,传达过这种思想。
许沿昨天想,他是多么寡淡又无趣,现在梁奕生跟他说,你一定会遇到我,从那个不敢说羡慕的壳子里出来,热烈地渴望。
"想去吗?"梁奕生问他。
许沿脖子僵硬,好久才能点下来头,听到自己回答了两个字,简直不像自己的声音,但确实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