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路,她偶尔骑公共自行车,精力充沛,她就一路小跑回去。
从每日出入的口子一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来,这里的民巷于她,像是在血液里的熟悉,一青石一台阶,赵钱孙李,每家她都相熟。
这是她生活二十二年的地方,从乡音到风俗,从春天的玉兰花到冬天的甜酒酿,她热爱她出生的巷弄。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阿婆当年是这样的心情在这里安家的。
阿婆从来没说过,爸爸也从来没告诉她。
这些都敌不过有人骗了她。
周和音一回头,她知道他就在她身后,隐忍了一路的情绪,已然沉静下来,恰恰是沉静下来的情绪才最最真实,“傅雨旸,倘若你说的都是真的话,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不会原谅一个从头到尾都戴着面具骗人的人。”
“你害我变成了一个坏人,”隐忍的情绪溃了堤,周和音眼里的泪,断珠子般地往下落,她两手来捧面,再移开手,泪花了整个脸,“我不止一次在你面前提过我阿婆,我说过我爸爸多爱她,我有多爱她,我说过的。”
“我管你是什么出身什么家庭,你父母多么的显贵,那是你的事,你可以不爱你的家人,我不可以。我之前真心实意地心疼过你早亡的姐姐,你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和我坦白,可是你没有。”
“你在见我第一面之前,就已经把我们家的背景和阿婆的过去,调查的清清楚楚。”
“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周和音到底还是做了她口里的疯子行径,情绪跌宕到近乎歇斯底里。
路边许多商家行人已经侧目张望了。
这是傅雨旸平生第一次置身市井之处,被人发难的局面。他全然不在意了,在意的是周和音的话,她如他所料的反应甚至过激,反而,像第二只靴子那样,他是平静的。
原本,他就是来好好跟她分南北的。
回头看,他真真混账极了。一路游戏般的上帝视角,还是把自己陷入这般困境。
不能自救,没有计划退路,是他这个年纪最最落人耻笑的行径。
“那天在你书房,那个男人就是帮你调查的?”聪敏的人即刻复盘出来。
“是,对方来增补资料的,增补我父亲当年要接你阿婆和你爸爸去B城。”
“阿婆才不会去!”周和音怒不可遏。
傅雨旸朝她近一步,她便后退一步,“当然。去了,也许我就能更早见到你了。”事已至此,傅雨旸已经开始把手里原本就不靠章的牌,一一往外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