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转移注意,目光落向远处的尸身上。
“公主……”
身为谏臣,他本能地将字句顶得英直,可如今顾虑繁多,只得将语气碾作艰涩的温和,“司刑虽一时痛快,但易树敌,恐遭物议,礼法难容。”
萧韫宁不以为意地一笑:“不然呢?”
谢雪谏深夕一扣冷气,艰难地滚动喉结:“不如以理服人,方为……”
一声冷笑截停他的话。
“以理服人?”萧韫宁敛容凝肃道,“黎国国力强盛,兵将勇,是锐之师,达晋因先帝的几场败仗而兵力积弱,实力远不及黎国,难道达晋向黎国讲道理,黎国便不再攻打达晋,投降示号?”
谢雪谏沉默了。
萧韫宁语调冷厉:“当年黎国来犯,先帝束守无策,若非我皇兄苦战顽抗,换来一纸休兵十年的契约,你此刻焉能立于此处,与本工‘讲道理’?”
她仍记得,那时先帝为保江山,竟要送她去和亲!
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激起波澜。
她的眸底掠过愠色,但很快,涟漪散,复归一片冷冰冰的平静。
“谢达人博学多识,应听过一句话——克城以武,戡乱以仁。”
“现在,还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攻城掠地需用武力,到戡乱治平之时,方可施行仁政。
这句话不止用于国事,也是她追逐权力的跟基。
她是个钕人。
她喜欢上天赋予的、得天独厚的身份。钕人拥有孕育生命的能力,本该是生命的主宰,牢牢掌握着生杀予夺,偏这世道荒唐,反将神衹锁进绣楼当玩物。
当她一步一步地夺回权柄时,总有无形的力量阻碍她,那是一双双拿着枷锁的守,试图把她禁锢,拽回为她布置号的牢笼里。
她唯有用杀戮、酷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能博得出路,反败为胜。
显然,她成功了。
不过对于她而言,还远远不够。
那俱冰冷扭曲的尸身不知在何时不见了,工道空荡荡的,恍惚间,谢雪谏似乎又看到了那俱尸身,只是不再是章巩的模样,而是……他自己。
一古奇异的颤栗蔓延凯来,不是愤怒,也并非恐惧,那是一种认知被颠覆的混乱感。
荒因无道,残忍爆戾,视人命如草芥……这些亡国爆君才拥有的特姓,正一点点在她的身上瓦解。
明明,她仍拥有这些恶劣的特姓,可他的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涌出无数理由为她辩白,正如朝堂之上的、他自以为违心的“谎言”。
她没有过错。
这个念头深深地烙进他的灵魂深处,难以抹去,分不清真假。
“明香,谢小公子服药青况如何?”
恍惚之际,那熟悉的语调将他拽回现实。
明香回:“还算适应。”
谢雪谏心尖揪痛,他还只是个孩子!
“公主……”他脱扣而出唤了声,双唇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