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空相望,心底俱是惊涛骇浪,宁砚几乎是狼狈地把头转过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梁凯禹冲着他走过去了。
被他用电动车撞到的轿车车主还在喋喋不休,宁砚有种想钻地缝里的窘迫,梁凯禹过去,把宁砚护在身后,打断车主,道:“你要多少钱?我替他赔。”
那人看他一身名牌,怕得罪人,没多做纠缠,让梁凯禹支付宝转了几千块钱。
转完后车主就走了,梁凯禹帮宁砚把掉地上的外卖捡起来,拉他去路边。
拉完后才想起来车还在路中央停着,可是他怕宁砚跑,直接拉着他进了车里,宁砚顾念着电动车,挣了几下,没挣动,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牢牢夹住他。
梁凯禹以为他很冷静,实际上并不,车开出去两公里,他才想起来没问宁砚去哪。
巧的是宁砚也没吭声,于是他干脆把人带到了自己家。
车停下,谁都没说话。
窗外暴雨倾盆,雨刷器刷出了残影,背景分明如此喧嚣,他们却不约而同的感到死寂,和无话可说的悲哀。
终于,宁砚先忍不住道:“我还有外卖没送完,所以……”
他伸手想开门,梁凯禹却猛地看他,目光锋利,还有丝忍无可忍的愤怒,他说:“谁让你下车了?”
宁砚僵住,手默默缩回去。
许是意识到太过激动,梁凯禹深呼吸,片刻后才再次压着情绪问:“不是不回来了吗?”
听到这句话,宁砚僵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这是重逢后第二次,他敢正视梁凯禹的脸,第一次是无意,惊讶之下没敢细看,第二次带着打量,梁凯禹变得成熟了,青涩的脸长出棱角来,又英俊又帅气,穿着西装,好身材一览无遗,尤其是他宽阔的臂膀。
那曾经是宁砚的避风港、温柔乡,是他午后可以蜷缩进去睡觉的地方。
如今却不知能有谁享受这种待遇。
看他不想解释,梁凯禹烦躁地扯领带说:“算了!”
“不走了吧?”他又问,语气里傲慢掩饰着不愿意承认的期待和小心,“你要是不走……”
“你还没放下吗?”宁砚突然打断他。
“都五年了,”宁砚终于肯和他说话,只是声音又低又轻,一不注意就揉进了雨声里,他喊他,“哥哥。”
梁凯禹的瞳孔一缩。
说来荒谬,曾经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年,宁砚叫他哥哥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久别重逢,这声哥哥却要把他心揉碎,宁砚在暗示着什么?
他知道的。
雨还在下,他已经没了再往前触碰的勇气,颓然往后靠。宁砚有双温情的猫儿眼,注视着他,左眼角与鼻梁交界处,有颗不明显的雀斑,像痣。
*
2006年,夏。
这一年梁凯禹家发生了两个大变动——他爸携款潜逃了,他妈方婧诗迫于无奈,和一位大款成婚,大款帮他们家还清债务,接他们进了家门。
进家门那天,是梁凯禹和宁砚第一次见面。
母子两人在富丽堂皇的大别墅里如履薄冰,管家面带微笑,让他们先坐,宁善兴——也就是大款,因为开会还没回来,所以家里没主人招呼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