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长明瞧着路翩翩眸子里不断滚出的泪,听不出语气的问:“他说的对吗?”
“你可以杀我……你可以把我的命拿去!是斩首示众也好,五马分尸也好,只要你放过他们!”路翩翩嗓音嘶哑,他怕桓长明不相信他的话,从地上爬起来,眼看就要屈膝给桓长明跪下,被桓长明一把抱住。
“路翩翩,你要为了他们给我下跪?”
桓长明面色难看了几分,他知道路翩翩心里从没服过他,所以他登基至今受过无数人的跪拜,却独独没有路翩翩的。他因着这件事还曾恐吓过路翩翩,可路翩翩丝毫不为所动,如今为了同门,路翩翩可以打破所有的底线,甚至不惜给他跪下。
“我的命都可以给你,跪拜又算得了什么……”路翩翩一双眼通红无比,衬的他脸色更加病白,他眼前视野忽然变得有些花白,他却还是不忘拽进桓长明的衣衫,“从前我对你做的一切不好的事情,我给你下跪道歉,我只求你给他们留一条生路,求求你……”
他喉头突然上涌起一股腥甜,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他的下巴和衣襟,两眼一闭,再无知觉。
桓长明愣了愣,回过神把路翩翩打横抱起来,快步回到马车内,沉声喊道:“御医!”
木灵子连忙去招呼随行御医前来,景翊还站在马车外,他从大开的车窗外,看见桓长明抱着路翩翩焦急的神态,深吸了口气,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的马车内。
御医替路翩翩诊了脉,得到的答复和前几次在宫中的差不多。
心力耗损,气血不足。心病,气不得也激不得。
言下之意便是要像个宝贝似的精心捧着呵护着,不然这咳血之症,恐怕再也难好。
桓长明坐在软榻上,把路翩翩的头靠在他的腿上躺着。
伸出手指一点一点抹干净路翩翩脸颊上的泪痕,连带着路翩翩睫毛上挂着的残泪都被他拭去,动作轻柔的,仿佛真是在对待什么精心呵护之物。
可惜他怀里的这件宝贝却连昏睡都不踏实,手里还不忘撰着他的一片衣角,生怕他要了曲素柔和桓钧天的性命。
桓长明想杀桓钧天不假,桓钧天眼下还能苟延残喘,不过是他用来震慑朝野异心的手段。等用了之后,他便能将桓钧天除之而后快,稳坐离王之位。
但若他真的让桓钧天死了,届时路翩翩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桓长明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在路翩翩通红的眼尾处按了按,一定会比方才还要哭的更加凄惨。
不止哭,恐怕还会拿起剑毫不留情的把他捅穿。
思及此,桓长明便恨得有些牙痒痒,按压路翩翩眼尾的动作也不由得加了几分力,换来路翩翩不适的哼声,他连忙收了手指,再没有伸出。
桓长明盯着路翩翩一派病容的脸,眼底闪过恶意,“有时候,孤真想把你掐死一了百了……”
言毕,他垂首在路翩翩的额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