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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离开后,房间内只剩下燕凌云一人。
外面是蒙蒙大雪,刺目的白透入房间,唯有香炉升起轻烟,让这片茫茫的白色泛起涟漪。
燕凌云想抬手,却觉十分虚弱。
他从未这样清晰感觉到肉身的沉重,从三岁起,二十四年日夜苦修、勤耕不缀得来的力量,失去却只在片刻。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修者不过蝼蚁,又岂会得到寸缕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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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凌云之前住在崮山,条件清苦,只有一间草屋遮风避雨,一张蒲团打坐休憩。
日出时分,他就在山顶练剑。
日落之后,他就回草屋打坐。
日日夜夜,过了二十多年。
现在崮山已经不适合他养伤,伤势稳定之后,掌门便命人把他送下主峰,住到了一处别院,着人精心照料。
燕凌云再也不能修炼一事,也传遍了整个留情剑派,掀起了惊涛巨浪。门派没有公布真相,只道燕凌云是被妖兽所伤,叫无数人唏嘘。
“那燕凌云以后还是大师兄吗?”
“不是了吧。”
“真可怜,这滋味可不好受。还是我等好,虽然资质差,可还能平平稳稳过个一两百年,”有人一边烤火一边说,“人还是要知足才好。”
“以后谁来做大师兄?”
“不知道啊,随便吧,反正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也是,都是他们斗来斗去,真没劲。斗输了就没什么好下场——唉,我听说,掌门要把大师兄送走了,留情剑派,哪里是凡人可以待的呢。”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门派的每一处,而内门的明争暗斗更为激烈,几位长老明显打算扶持吕朔,偏向于燕凌云的弟子,被纷纷从执法堂撤职,遵照师尊的命令闭关修炼,暂不理门内俗事。
原本有些动荡的内门,就这样尘埃落定。
吕朔成了新的弟子首席。
但这一切,燕凌云都已不再理会,他住的别院同样与世隔绝,除了煎药的童子,没有其他人来打扰。
今日是他搬下来的第三天,傍晚开始,外面便下起了大雪,风声呼啸,似无休无止。
燕凌云半躺在塌上,他断裂的经脉已被医师缝补完全,但还需要漫长时间的修养,才能够行动自如。
抱朴剑静静的挂在墙壁上。
屋内温暖如春,燕凌云却听着遥遥雪声,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