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舟动了下肩膀,头发阴影下的眉头紧皱,很是不耐的样子。蔺逾岸收回手在裤子边捏了捏,语调如常:“你醒着啊,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屋里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离何谦的葬礼已经过去了快两周,这之后的几乎每一天,蔺逾岸都要来闻一舟家报道,看似兢兢业业地履行着“照顾”的允诺。起初,他本以为事情会更加麻烦一点,比如自己的莫名殷勤会遭致闻一舟激烈的抗拒,可事实上,别说拒绝,对方根本连开口搭理他的兴趣和力气都没有。
于是数日过去,最开始那另他尴尬到头皮发麻的沉默也被逐渐习惯了下来,闻一舟不说话,他就一直说个不停,反正对方也不会出口打断他,全然把他当空气罢了。蔺逾岸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自虐的兴趣,嘴上依旧不停:“吃螃蟹的季节来了哦,今天去市场,全都是买螃蟹的人。”
“有一只螃蟹好凶来着,拼命想要夹我的手指头,不过现在已经变成香喷喷的食物了。“
”粥很鲜呢,我给你打包前没忍住自己偷偷尝了点。啊当然,我用的另一副碗筷。”
“你好烦。”另一具略显沙哑的嗓音响起。
“诶?”蔺逾岸吃惊地住了口。
他又仔细判断了一番,意识到那轻飘飘的三个字的确出自闻一舟之口——这是这些天以来,对方冲他说的第一句话。
蔺逾岸欣喜若狂:“你吃点东西我就不烦你了。”
闻一舟从沙发上扭过半张脸:“我吃了,你能永远不烦我吗?”
蔺逾岸思忖了片刻,认真地摇摇头:“不能。”
闻一舟冷哼了声,又将脸转回去了。
“但如果你能连续一个月每天都好好吃饭,我就永远不烦你了。”蔺逾岸说。
他话一出口,自己反倒后悔了起来,但闻一舟已经重新陷入了沉默。蔺逾岸又絮絮叨叨了几句有的没的,但这次再没回应,他无计可施,只得在屋里转来转去,像一只弄丢了尾巴的狗,茫然地打量着周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