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拒绝了,理由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来回一趟一整天就耗在路上了,席总日理万机的,不值当。
况且,席与风和他算什么关系?情人回家奔丧让金主接送,未免太不识时务。
后面一条理由即便江若没说出口,席与风大概也能意识到。总之最后的结果如江若所愿,席与风让小沈订机票,又安排老刘把江若送到机场,自己则按原计划去公司工作。
这会儿接到电话,江若打起精神道:“就快了,拐个弯就到。”
“打车了?”
“不是。我们村交通不便,平时来往全靠牛车。”江若说着学了声牛叫,“哞——”
席与风:“……”
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席与风放下心,让他有事随时联系。
电话挂断时,巴士正在路口拐弯,前方路边一排排破败的筒子楼越来越近。
江若一面让司机前面停一下,一面伸了个懒腰,心说能有什么事。
最糟糕不过就是打起来,到时候也该联系110,而不是金主大人嘛。
江若的家——准确地说,是江若继父的家,在沿海小镇一幢约有二十年历史的某机械厂职工宿舍楼里。
据说当年能分到这房子的都是厂里的骨干员工,后来还听说这块就要拆迁了,每户能分得县城里的两套房。
前者无从考证,毕竟江若搬来这儿的时候已经十岁了,那会儿继父赵勇刚是工厂的会计师,不过没两年他就从单位下岗。后者更没谱,十年前就喊着要拆迁,到现在连个挖掘机的影子都没见着。
绕过砖缝里长满杂草的低矮围墙,走过一段十几年都没人修过的坑洼小路,拐进楼道里时,江若瞥了一眼堆着杂物的墙角,涂料脱落大半的墙面上,用水彩笔画的卡通小人依稀可见。
旁边是长短不一的几条线,江若走过去,用手比画了下最下面那条,心想原来十岁的我,只有这么点儿高。
二楼最西边那间,在楼下就看见门上挂了白绸。
人已经火化了,堂屋正中的桌子上摆了黑白照片和骨灰盒。屋里人不多,但江若出现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亲戚街坊们齐刷刷盯着他看,然后掩唇互相咬耳朵,说的显然不是什么中听的话。
江若恍若未闻,跪在桌前的蒲团上磕了三个头,站起来,转身。
“是小若吗?”里屋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胡子拉碴的男人,叫住了他,“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这就要走了?”
五分钟后,江若跟着赵勇刚进到里屋,开门见山先问一场丧事下来花了多少钱。
赵勇刚嗤道:“小若现在有钱了,难怪都不稀罕回来。”
江若懒得与他周旋,从旁边的斗柜上拿起账本一样的簿子,翻到记有丧葬费及请客摆酒费用的那一页,手机调出计算机按了下,当场就把钱通过网银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