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教堂的外面看上去只是有些老旧,教堂的内里就完全是破败了。走廊的墙壁已经发黑,破了口的玻璃窗上面积满了灰尘,在那些许久无人问津的角落,蜘蛛已经用它们的丝搭建起来复杂的工程。
这座教堂的本堂神甫布里奇特先生如今已经六十二岁了,恰巧和如今在位的王朝同岁。当亨利国王抛弃天主教信仰,勒令英格兰教会和罗马断绝关系时,他已经四十余岁,而且浑身是病,每当阴雨天来临,他身上的每一处关节都令他痛不欲生。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的神父决定对国王的疯狂举动置之不理,作为一个行将离开尘世的人,更重要的是来世而非现世。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在那之后还活了十几年之久,甚至当亨利国王已经去世之后他还活在这世上。
布里奇特先生已经做完祈祷,上床休息了。与其他的老年人一样,他的睡眠一贯很轻。因此当圣器室的方向传来细微的响动时,老神甫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他掀开被子,用手撑着床板,挣扎着起身。
布里奇特先生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一番,终于点亮了一盏油灯。他一只手举着油灯,另一只手从床边摸出了一根铁棒。那声音八成是只老鼠,可谁说得清呢?最近的政治气氛没有人能视若无睹,而这两天也听说有些行踪诡秘的黑衣人在这一带鬼鬼祟祟。宗教仇杀已经在乡村发生,没有理由这股风潮不会蔓延到城市里来。
神甫推开自己卧室的门,那老旧的门轴发出一阵吱嘎声,他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玻璃已经大半破碎,月光从破口照进室内,显得凄凉而又阴郁。
年迈的神甫每走一会就要停下来休息片刻,然而即便如此,当他抵达圣器室的门口时,他也已经气喘吁吁。他从自己破旧的袍子下面摸出一串钥匙,借着月光和那颤抖的灯光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一把,把它插进了锁眼里。
“咔哒”一声,房门被打开了。神甫推开门,走进室内。
圣器室里显得空荡荡的,在这间教堂的全盛之日,这房间里也并没有多少太珍贵的东西,如今就更显得萧索了。整间房子里只剩下几个有些变了形的银器皿,银器的表面已经微微发黑。烛台上面挂满了常年积攒的蜡油,而圣母像上面也沾上了难以洗去的污渍。
神甫举着油灯,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看到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少,不禁满意地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来,向房间门口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如同幽灵一般从他身后的阴影中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