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灰色的信鸽展开翅膀,如同一个优雅的精灵,轻柔地划过南英格兰夏日晴朗的天空。
这只鸽子是前一天的午夜从伦敦城的某扇窗户里被人放飞出来的,它顺着吹向欧洲大陆的风一路向南。破晓时分,鸽子飞过了肯特郡北部的一片草地,前一天玛丽公主和伊丽莎白公主的军队刚刚在这里进行了一场血腥却缺乏进展的战斗,对于双方而言这是一场徒劳无功的相互消耗,然而对于各种食腐动物而言,这却是一场盛宴,那漫山遍野的尸体引来了无数的乌鸦前来大快朵颐,于是这只信鸽只能朝着偏西的方向飞去,避免与这些贪婪的恶鸟迎头相撞。
又飞了四个小时的时间,那座熟悉的建筑轮廓出现在了鸽子的眼前,它将自己的翅膀收起一半,让自己的速度降了下来,朝着塔楼上的一扇窗户落去。
小托马斯·怀亚特爵士从窗户里伸出手,那只鸽子轻柔地落在他的手心里,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
怀亚特爵士拿起几粒鸟食,放在指尖上,一边看着鸽子啄食,一边用另一只手解下绑在它左腿上的小纸卷。
他解开绑着那纸卷的细绳,将它轻轻展开,眼神迅速地扫过纸卷上那短短的几行字。随着目光的下移,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那捏着纸条的指头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怀亚特爵士将手里的鸽子放掉,用袖口擦了擦手,将那纸卷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沿着螺旋形的楼梯快步向下走去。
爵士来到伊丽莎白公主的套间门口,那里有一队卫兵把守着,然而那些卫兵都是他的人,因此他们只是顺从地让开道路,让怀亚特爵士不经过通报就进入了伊丽莎白公主的套间。
伊丽莎白公主正坐在书桌前,桌上摊开放着一幅整个南英格兰地区的大地图,而公主则手拿放大镜,用一根炭笔在地图上圈出泰晤士河的各个渡口,似乎正在制定作战计划。
听到有人进来,伊丽莎白公主抬起头,打量了一番出现在门口的怀亚特爵士的面孔,她注意到了爵士那惨白而满是汗珠的脸和如同风中的稻草人一样抖动的身体。
“是您啊,先生。”伊丽莎白公主将放大镜放在桌上,“出什么事啦?您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是前方战场来了新消息吗?”
“不是,殿下。”托马斯·怀亚特爵士说道,那声音里充满了不安,“然而这消息却比一次战场上的溃败更加可怕,这是一次政治上的溃败……军事上的溃败不过是砍掉大树上的枝条,而政治上的溃败则会掘开这棵大树的根基。”
他说着就要将那卷薄薄的纸片递给伊丽莎白公主,就好像那东西会爆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