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问吧,侯爵先生,我虽然不敢自夸神机妙算,但我想我给您出的主意一定不会是最糟糕的。”
“我来了马德里这么久,倒是一直没有怎么了解过城市的布局。”罗伯特说道,“这虽然是个小城市,然而道路却如图蛛网一般复杂,对我这样一个外国人简直算得上是迷宫一样。您能给我出出主意,告诉我走哪条路可以让我最快地回到大使馆吗?从这里回到大使馆的路不止一条,我实在是不清楚该选择哪条路比较合适。”
德·埃佩尼昂伯爵露出了然的表情:“您问我算是问对了人,侯爵先生。如果我是您的话,我出了宫门之后,就穿过摩尔人广场,之后就会沿着巴勒街往圣弗朗西斯科大教堂的方向走,当我看到圣安的列斯教堂的时候就马上往左转,一路走到托莱多街,沿途经过圣伊西德罗教堂和圣阿格妮斯修道院,如果您到了圣十字宫那里还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话,您只要稍微朝右一拐就能找到您的大使馆了。”
“好极了,先生。”罗伯特拍了拍手,“请让我复述一遍:从巴勒街走到圣安的列斯教堂,之后左转到托莱多街,一路走到圣十字宫。”
“分毫不差,您有着天才般的记忆力,侯爵先生。”
“您实在是谬赞了,我一定按照您给我的路线走,分毫不差。”罗伯特朝着对方鞠躬。
“那就是我莫大的荣幸了。”德·埃佩尼昂伯爵同样鞠躬回礼,两个人像是认识了二十年的老朋友一样热情地分了手。
罗伯特和德·埃佩尼昂伯爵道了别,就沿着来时的路再次回到了大厅里。
一刻钟以后,查理五世皇帝和他的儿子再次回到了大厅里,皇帝扶着自己儿子的胳膊,朝着大门的方向缓步走去。
从两个小时前开始,护送圣驾的人群就已经开始在皇家城堡的大门口排起长队了,一大队的侍从,卫兵和数也数不清的仆役,将护送着前任皇帝前往他退隐的修道院。一千多年前卢库鲁斯卸任罗马执政官后的排场与他在任时相比同样煊赫,而一千多年后护送着修士查理前往修道院的队伍,其派头也宛若教皇出巡。
城堡前的庭院中央停着一辆巨大的由八匹骡子拉动的大车,车厢呈长方形,安装着四个笨重的木质车轮,车厢里铺着天鹅绒和丝绸的垫子和地毯,车窗上挂着五彩锦缎织成的窗帘。与骏马相比,骡子的速度显然要慢上许多,然而它们是不屈不挠而坚强有力的动物,拉起车来又平又稳,对于年迈的前任皇帝而言这样的旅行方式显然比起乘坐颠簸的马车要舒服的多。
全宫廷的人目送着菲利普二世扶着自己的父亲进入了这座移动的行宫内,跟在他们身后一起上车的只有前任皇帝的贴身仆人和一位宫廷御医。
车厢的最里面放着一座金碧辉煌的神龛,里面放着一尊大理石做的抱着基督的圣母像,圣母低着头望着怀里的婴儿,脸上面无表情,仿佛怀里抱着的并非自己的孩子,而是某个冷冰冰的物件。
查理五世皇帝坐在了那尊神龛的正下方,他的后脑勺正对着圣母的脸,侍从和医生分别在国王的左手和右手边落座了。
“祝您一路平安,我亲爱的父亲。”菲利普二世握住自己父亲遍布了青色血管的右手,将它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他感到那只手冰凉的吓人。
“谢谢您,我的儿子。”查理五世点了点头,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我会向天主祈祷,请他指引您承担起这可怕的重担,这重担压垮了我,我希望您会有更好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