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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拍完。”徐旭江不合时宜地出来破坏气氛。

    铁牢泛着浓重的血腥味,端坐其中,能瞧见窗口透进来的一丝微光。

    陆川坐在地板上,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血色。在他年幼时,满心欢喜地以为得到了好心人的关怀,那个女人教他如何一颦一笑流露情绪,如何发声说出字正腔圆的台词,哪怕他最初对演戏毫无兴趣,但因着对收养人家的讨好,努力地学习相关知识,成为她口中夸赞的演技天才。后来没想到当初完全无感的演技倒成了救他一命的吃饭行当儿。

    陆川的神色平静,现在他是单余,他从小入宫,知晓当朝皇帝所有的陋习与不堪,本以为登上大统之后皇帝能有所改进,没想到今天暗中敲打的一番行为,让他终于明白,皇帝还是当年那个骨子里掩不住和整个王朝一般腐朽气味的太子,只是更擅长掩饰了。穿堂风吹熄最后一盏烛光,他寒凉的手摩挲过无尽的黑暗,恍惚间回到书院时同卫双的秉烛夜游:“大丈夫当如何”

    他与卫双眉目间皆是洒脱:“以身事国,立于天地。”

    而如今,他深深恨上了国。

    蜡烛灭掉时,陆川的指尖抽搐了一下,险些惊得自动起身,慌乱片刻他稳住心神。

    一条过,不要崩,拍完了立刻带秦期回去休息。

    秉承这样的意志,他克制发散思维到人物本身的所感所悟,时不时穿插秦期平日低头微笑的样子,俯身亲吻他的样子,读书皱眉的样子,一点一滴,沁人心脾。

    秦期是他的长途跋涉的终点站,是他究极一生等待的宝藏,从唇舌间吐出这两个字之前,心中已经运转了一个小周天的喜欢。

    他逐渐停止了抖意,平静地如同南山上的青石。

    “Cut!”

    徐旭江特意拖长音调,整个片场回荡他的兴高采烈的尾音,他也是不容易,一大把年纪了还得为年轻演员的身心健康操心。

    “快快快,回去休息,别打扰我拍夜场,明天以最佳的状态统统一条过补充我今天浪费的胶片!”

    心中的石头落地,陆川全身轻快得快要飘起来,脸上的笑容甜丝丝的:“嘿,那我们走啦。”

    副导演成功练就见怪不怪的功力,和徐旭江一般摆上慈爱的微笑,鼓励两位新人进入婚礼的新房……

    酒店的房间有保洁人员收拾过,至少陆川的房间不再有他昨晚头疼加上心态爆炸使命糟蹋被褥翻来滚去的痕迹。

    秦期在浴室中洗完澡,陆川拿了个吹风机早早守在一边,咧开嘴用力拍打身边的地方:“快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他至今没有为秦期吹过头发,他生怕自己手残,把秦期乌黑亮丽的头发给吹焦了,他也不是没做过这种蠢事。

    热风在发梢间穿梭,陆川笨拙地倒腾,仿佛对待国宝一样谨慎,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秦期的头发,而是实验室精密的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