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终于侧头看向了他。他垂着眼帘,声音也低了下去:“送我走的时候,义父说是为了让我好好习武,可他既然缺一臂也教得了云若的剑法,为何就教不了我呢?我没想到,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也是个外人。”
“你恨他们吗?”江离忽然问道。
季休明一怔,连忙摇头否认:“若是没有义父和云若,我早就死在雪地里了。他们是这世上同我最亲近的人,我怎么会恨他们?”他话音顿了一会儿,才续道,“只是难以面对罢了,所以我临阵脱逃了。反正离得远,他们两个都没发现我,我就悄悄地走了,跑回客栈时刚好天亮了。”
“后来你再也没有回去过。”
“嗯,”季休明笑了笑,“不过还有书信来往。”
江离收回了目光,安静地不再开口了。
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日影缓缓偏移,直到江离再度打算离开,季休明才又问道:“江离,倘若一个人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后愿意用尽一切去弥补,他能得到宽恕吗?”
江离并不看他,平淡道:“我不知道旁人的想法,但我绝不原谅。”
“……”季休明有些失神,他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望见不远处一股黑烟滚滚升起,别庄紧跟着嘈杂起来,混乱呼喝声沸水似地煮着同一句话:
关押魔教妖女的后院走水了!
第31章 [第三十章]
半个时辰前。
一缕甜腻的幽香缓缓融进了空气。贺兰眼睫一抬,瞧见坐在正对面的男人俯倒在了桌上,门外看守的两条黑影也无声无息地软倒下去,然后便有几丝血腥味随来人一同推门而入了。
贺兰半靠着柴堆,铐住她四肢的铁链牢牢地缠在房柱上,她动弹不得,见了来人,却非但不喜,反倒恹恹地别开了头。
般若教的宁钰堂主在柴房站定,四下环顾起来。这别庄久无人住,柴房更积了不少尘灰,而墙壁上只有高处开了一扇窗,十分昏暗,房中的大半亮光都来自桌角的半截蜡烛。他目光划过烛火,落在了伏在桌上的男人身上:“这位就是看押你的高手?”
贺兰不应声。宁钰走上前伸手一探,已触不到呼吸了,不由得摇头:“可惜,竟然连这点毒香都经受不住。”他回头见贺兰一副冷淡模样,想起什么似地道,“贺兰堂主,右护法命我带人来接你。你身上若是没伤,我们就动作快些,还赶得上同路。”
贺兰这才看向他,嗤地一声笑了:“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