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易卜之将陶罐摔了过来,尹怀殊不躲不避地跪在原处,陶罐狠狠砸上他额头,又碎了一地。碎片中缓缓蠕动出一条淡青色的虫子。
“般若教成了什么地方,竟然三番两次地叫人来去自如?”易卜之声色俱厉,“连一个被废了手的小鬼也能放跑,你这点能耐,还妄想接手巡防?”
他以首叩地:“是我疏忽大意,任凭右护法责罚。我向您保证下不为例,否则甘愿也被钉上三重朱门!”
“下次?”易卜之冷笑了声,“你把牌子交出来,宁钰自然会处理好下次的。”
尹怀殊攥紧了拳,一时没有动作。
“快点。”
他的手颤了颤,慢慢地探入怀中,摸出一块四角纹金的令牌,双手递了上去。易卜之接过了令牌,却反手攥住了他的手腕,衣袖滑落至肘,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新伤旧疤。
当初在青山派时,沈知言替失忆的他寻找宗门,在探访各大门派无果后,便已想到了般若教。然而沈知言意外瞧见了他手臂上的伤疤,错以为他是被掳去的奴隶,因此什么也没有说,仅仅是抱住了他,在他鬓边落下了一个轻如叹息的吻。
可话说回来,他与奴隶又有什么差别呢?
易卜之并指轻轻一划,腕上却仿佛有快刀割过,一道殷红的血线顿时涌出,血珠大滴大滴打在石地上。尹怀殊惨白着脸,一动也不动,只垂目瞧着血珠打落在那条毒虫身上,淡青色被血红裹上,那毒虫骤然不动了,渐渐僵直,渐渐转成了浓重的乌黑色。
易卜之松开了他,取出帕子擦手:“南疆至毒,触之毙命,看来还是不敌你的血。”
尹怀殊缄默不语。
“三重朱门是处置失职背叛者的地方,轮也轮不到你的头上。你、还有你妹妹,终归都是助我炼成人蛊的好材料,与其枉费心机去争权夺利,倒不如老老实实做个废物,还能多活几日。”
“是。”尹怀殊木然道。易卜之转过身不再看他,厌烦地挥了挥手,他默默地退了出去。
夏夜的风都挟了股热气,扑面吹拂,他却觉得浑身失了温度,连骨缝里也隐隐散着寒气,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心头发冷。为免惊动了妹妹,尹怀殊拿了伤药纱布,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草草裹了伤。
一轮孤月高悬,他目光落在虚空处,枯坐良久,突然起身返回居室,从暗格中摸出了一枚小小的白玉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