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矗立着三道朱红拱门,最里层的拱门顶端钉着一个中年男人,铁钉穿透了他的琵琶骨,他全身骨头似乎都被折断了,手足绵软地垂着,数不清的乌鸦纷飞环绕在周围,啄食着男人被开肠破肚的胸腹,血块与碎肉掉落,黏腻猩红,而男人竟还活着,双目暴凸,断断续续地发出不似人的惨叫。
江离强忍住胃里的翻腾,移开眼去,忽然注意到教众最前方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垂下了头,胸膛剧烈起伏着,像在竭力克制干呕,他用力闭上了眼,神情恐惧痛苦。
眉目之间,依稀能辨认出戚朝夕的影子。
不待江离反应过来,男孩旁边的女人俯身将他紧紧抱住了,她用自己身躯挡住了前方的可怖景象,搂着男孩的头,替他捂住了耳朵。
“不要看了,不要看了!不要怕,有娘在,谁也不敢罚你!”女人的侧脸秀丽,泪水无声滑落,“好孩子,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
只是一晃,男孩身形拉长,成了跪坐着的青年,方才的女人靠在他怀中,伸手反复抚摸着他的面颊,鲜血不断从她含笑的唇角溢出,她盯着青年的眼神逐渐涣散,还固执地开口:“秋白,你看,我们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想想你刚生下来的时候,那么小的一团,哭声也不响,后山的小狼崽子都比你结实,般若教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娘原以为你在这教中活不下来,才给你取名朝夕,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奢望太多。可没想到你长大了,长得这样高,又俊俏,又聪明……”
“娘就不甘心让你被困在这魔窟了……”
女人的声音渐渐弱了,手摔落下来,衣襟上血红一片。
青年僵硬地跪坐在原处,仍旧抱着她,低着头,没有动作,也没有声息,似乎跟着一齐死去了。
江离的心一下揪紧,大声喊道:“戚朝夕!”
“……”青年动了动,缓慢转过头来,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茫然无措。
尽管脑海一片浑噩,无法搞清眼前情况,但刹那间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江离朝戚朝夕大步跑去,扑上前,用尽全力地抱住了他。
撞上温暖身躯的瞬间,仿佛有无形屏障破碎,混乱嘈杂的声音一股脑涌进了耳中,江离睁开眼,看到了火红的枫叶林。
“这是……”江离逐渐清醒,才想起来这是何时何地。
被他抱住的身躯在急促喘息,如同刚从梦魇中挣脱,戚朝夕抬起手,几乎恶狠狠地把他勒在怀中,下巴紧贴他的额角。
“是媚术,”戚朝夕终于缓过来气,“能动摇心神,使人陷入幻觉,甚至可以扭曲记忆,方才我们中了招,被困在了属于各自最痛苦的记忆中。”
“最痛苦……”江离微微一愣,没问下去,转而将掌心贴上他的脊背,轻轻拍了拍,算作一个小小的安慰。
那触感像被只小狼崽轻轻舔了一下伤口,戚朝夕忍不住笑了,蹭了蹭江离的额发,彻底平复了过来,解释道:“幻觉之所以难以挣脱,是因为记忆中的场景太过逼真,所以我匆忙给你种下了暗示,将我们的幻觉连接在了一起,当两人的记忆都出现异样时,幻觉自然就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