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的伤感觉好些了吗?打算何时回般若教找你妹妹?”沈知言问。
尹怀殊喝完了粥,搁下勺子,撞在碗沿上一声轻响,他站起身,走回床边坐下,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沈知言仍是轻轻一笑,将碗碟收拾了,往外走去,然而在他即将出门的那一刻,背后的尹怀殊突然开了口:“我有话跟你说。”
沈知言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好。”
他把托盘交给了伙计,折回床边,也跟着坐下,语气轻缓:“你想跟我讲什么?”
尹怀殊并不看他,目光直勾勾的,似乎盯着远处的空虚,又像在审视着记忆,低声道:“我妹妹她并不是天生目盲,她不是我的累赘,我才是她的累赘。”
沈知言没料到会是这么一句话,一时错愕,没接上话。
“这个故事要从一个女人讲起,她原本家境平平,与邻家一个书生自幼相识,互生好感,早定下了亲,但后来她爹经商赚了钱,又攀上了苏州尹家的高枝,便瞧不上那书生了,退了婚,把那女人塞上花轿嫁去了尹家。”
“可那女人并不安分,仍与那书生私通,还常捐赠些财帛,助他考取功名,谁曾想那书生日子舒坦了,心反而不在读书上了,整日喝酒听曲,反而那女人嫁的夫君不错,有才干,对她也好,时间久了,那女人就变心了,不想再与那书生往来。”
“那书生怎么舍得断了这个财路,再加上他染了赌,就拿两人苟且之事威胁那女人,索要钱财。一开始那女人给了,可书生越赌越多,简直是个无底洞,她又怕这么来往下去被人发现,终于有一天,下了狠心,与那书生撕破了脸。她本以为那书生胸无胆量,不敢闹出什么事来,可面对债主催命,那书生也起了一股狠劲,大约是想着要死一起死,就把他俩的事直接捅到了她夫君面前。”
“那女人一听消息,心如死灰,找了根绳子把自己在房梁上吊死了,留下了封信,给她夫君悔过,说我虽是她私通所生,可柔柔确确实实是尹家血脉,求她夫君善待柔柔。”
纵使沈知言猜到了这是他的身世,可听他说到此处,仍然揪心不已。
“是我最先发现那封信的,我知道那女人一向偏爱妹妹,可不能忍受她写出这种话,所以我把那封信给烧了,干干净净。”尹怀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有语速慢了下来,“最后呢,自然是清理门户,我和妹妹被赶出家门,在苏州城的大街小巷流浪。那时候柔柔八岁,她很聪明,明白发生了什么,也很乖,不哭也不闹,有人见她长得可爱,给她块糕点,她还要掰一半给我留着。”
那时候小女孩用脏兮兮的袖子给他擦眼泪,脸还是干净的,头发也被他每日梳得整整齐齐,对他说:“哥哥不要哭,不要怕,那个叔叔说明日多拿两块给我,不会再饿肚子了。”
尹怀殊突然低下头,闭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当时般若教原来的右护法易卜之在炼阴阳蛊,需以亲生兄妹或姐弟的鲜血饲养蛊虫,派人四处抓捕,我和柔柔就是那时候到了般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