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滚入车内,皱了皱眉。
这车古怪。
车内无窗,车壁之上用钉子钉着一层银壁,车内四角,放着四盏点燃的银莲花灯,如豆般的灯火摇曳,却始终不灭。一点红隐隐看到灯芯之内,有点点殷红。
而这银车厢的角落里,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柔软的乌发似堆云一般,一支钗子插在她的发间,撑着她歪歪斜斜的云鬓。而她的脸……
那是一张可以叫人呼吸都停滞的面庞。
她半眯着眼睛,里头似乎有氤氲的银河与湿润的云母,见有人闯入,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不自主地颤动了一下,在眼睑落下了小小的阴影。
她的皮肤苍白,仿佛有十二分的病气缭绕,在几近透明的皮肤之下,一点红甚至能看到她脖颈之下青青紫紫的血管纵横。
……这是一点红此生见过最美、也最易碎的女人。
美貌可以杀人,如果她出现在江湖上,一定会有很多人乐意为她送命。
一点红那双死灰色的、冷漠残忍的瞳孔缩了一下,又瞬间恢复正常,他冷冷地盯着这个半睁着眼看着他的美人,就好似是在看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
下一个瞬间,他那柄无鞘的薄剑就已稳稳抵上了女人脆弱的脖颈。
“敢喊就杀了你。”
中原一点红的声音嘶哑、低沉,好似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
女人没有张嘴,只是用非常非常小的幅度点了一下头。
奇异的是,即使被利剑抵住脖颈,她的脸上也没有浮出一丝一毫的恐惧。一点红冷冷地盯着她,她半阖着眼睛,乖顺似的接受他无情的审视。
半晌,一点红终于放过了她。他收回了剑,靠在车壁上,曲起一条腿,随意的坐着。
有这样的美人在侧,他却连眼睛都不肯再抬一下,好似一根对女人根本不感兴趣的木头桩子,一点风情也不解。
美人慢慢挣扎着坐了起来,无力地靠着车壁,衣服摩擦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一点红听见着响声,目光又毫无波澜地朝她扫去,那美人倒是一点不怕他,见他看她,还朝他粲然一笑。
一点红面目表情地盯着她,手臂上的肌肉却瞬间缩紧了。
美人开口,小声地道:“我叫李鱼。”
她的声音也带着一股子倦怠的病气,好听,但带着一点点温柔的沙哑,叫人耳根子酥酥麻麻的。
一点红面无表情地闭目养神,只当是个聋子,并不理会她的搭讪。
——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杀手的第一课,就是不能对漂亮女人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