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轻功再高,也需要在地上借力,即使高如盗帅楚留香,也绝不可能做到真正的“踏月无痕”。
他忽然有些荒谬地想道:难道这女子真的是鬼不成?不然为什么其他人丝毫不去注意她呢?
他如此想罢,又复而摇头,在心底道:展昭啊展昭,怎么连你也信起那怪力乱神之说了。
他复而起身,又看了一眼这古宅已然老化斑驳的大门,用巨阙宝剑的剑鞘,缓缓地推开了门。
大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在这寂静之地格外的刺耳,展昭面色不变,抬脚踏入其中,忽然一阵风吹了过来,身后的大门砰得一声关上,展昭用余光扫了一眼背后的大门,双眸已冷了下来。
展昭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对谁都是一副如沐春风般的样子,他带人温和、说话有理、又细心稳重,在入公门之前,乃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儒侠。
然而,儒侠儒侠,除了一个儒字,更重要的却也是一个侠字。
侠,以武而入世、以武而救世。
武,就是杀人术。
一个修行了二十多年剑法的侠客,饶是他再儒雅,骨子里却也绝对带着血性,只要是江湖中人,这一股血性就是绝对抹不去的。
此时此刻,展昭周身的气场都已变了,变得更加警惕、杀气锋利却内敛、不动声色之间,巨阙宝剑已在手。他浑身的肌肉都已处在了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不算太紧张、也不算太松弛,若有人伏击,他立刻就能做出反应。
这古宅虽然荒废,却并算不得小,大门进来之后,有正院、正厅,又有内门,进了内门,接连过了好几个小院子,又有一个园子,院子里有废弃的湖景假山奇石,虽然以展昭的眼光来看,那奇石算不得太好,假山的造景也差了些意思,但在这西北苦寒之地,却已十分难得。
整个古宅最阴暗、最角落的地方,是一座小姐的绣楼。
两层高的绣楼,一层高挑,二层的屋顶却是矮到得让展昭弯着腰,一二层之间只有一座活动的楼梯,应当是供下人们给小姐送食水上来的,等下人们走了,小姐一个人独留在绣楼之上时,这活动梯就要撤掉。
展昭燃起火折子,在这绣楼之上摸索,绣楼之中满是灰尘,地上放着一双做工精巧的绣花鞋,而绣花鞋正上方的房梁之上,一根绳子正晃晃荡荡,展昭神情一凛,已上前去查看这绳子。
不是麻绳,是床褥之上铺的被单撕成的条。
房梁之上有磨损的痕迹……这里真的曾有女子上吊过。
展昭心头一跳,一种说不出的悲悯、说不出的同情忽然自心头慢慢地泛起,他盯着那一根用于上吊的绳子,闭了闭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此地也无人。
那红衣的女子,来到这古宅之后,好似忽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谁也找不到了。
而这古宅的主人又是谁?这样的宅子为何荒废?死在绣楼里的人又是谁?
此地距离县城其实算不得多远,县城之中的那些乞丐,又为什么不来这里躲躲雨?无论如何,都比在泥泞的街角缩着要舒服上太多吧。
这里简直处处都是古怪,古怪到让人的心里都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