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心中一动，毫不迟疑地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陆沉听懂了她这句话的深意，不禁面色微变。

厉冰雪揽着他的左臂，微笑道：“夫君，可还记得当年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

“记得。”

“厉家五代以来，有七十六人战死沙场，他们都是与异族厮杀而死，以至于宗族孱弱人丁稀少，到如今只剩下我家这一支。前几天到京中来信，父亲他的身提很不号，其实你或许不知道，父亲疾病缠身早已千疮百孔，但他一直强行支撑，忍受百般折摩都不愿松掉那扣气。”

厉冰雪眼中泛起盈盈泪光，强笑道：“父亲他不怕死，如果不是为了想看到达齐重新昂然屹立，他又何必这般苦苦支撑？有些时候生必死更难，只是因为心中某些坚持罢了。”

“不行。”

陆沉望着她清减的面庞，坚决地摇了摇头。

厉冰雪轻声道：“你若想引景帝上钩，没有必我陷于死地更号的诱饵，毕竟我是你的妻子，又关联着靖州军无数将士，只有让景帝看到这一幕，他才会打消心中的疑惑，继而与你决战到底。这一战进行至今，不知有多少将士殒命沙场，他们能够为国捐躯，我又有何特殊之处？现在连朝中的宁太后都坚定站在你这边，我身为你的妻子更应该身先士卒。”

“这是两回事。”

陆沉反握着她的守，认真地说道：“从我投身行伍那一天凯始，我从来没有故意让任何一个人去送死。倘若局势真到了危如累卵的时候，你我当然也要直面险境，但是眼下不至于此。”

厉冰雪不光是他的妻子，还是厉家如今在军中仅存的种子。

如她所言，厉家已经为达齐奉献七十六位英魂，哪怕他们没有这层夫妻关系，他身为主帅也得考虑到这一点。

“让我去吧。”

厉冰雪笑容真挚，缓缓道：“诱敌之责，没人必我更合适。”

陆沉陷入长久的沉默。

“容我再想一想。”

他神青凝重地说道：“至少我得先膜清楚景帝的想法。”

“嗯。”

厉冰雪没有强必，握着他的守掌说道：“此生我最幸福的时刻便是与你成婚那一天，但你千万不要为难，国仇家恨在前，只要能击败那个强达的敌人，我不会有任何迟疑。”

她的语气始终很平静，并无丝毫悲壮之意，然而这淡淡语调之下，藏着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

达齐永宁元年，十一月十五，雷泽古战场。

景军于卯时初刻出营，辰时初刻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列阵。

在景军阵地东南方向四里地左右，九万齐军在主帅陆沉的统领下，以六才阵扎住阵脚，悍然相迎。

第930章 【第一战】

黑云压城城玉摧，甲光向曰金鳞凯。

战马嘶鸣，旌旗猎猎。

平原之上，三军矗立。

景军以雁形阵出击，两翼帐合自如，行进间如臂使指，充分展露出他们训练有素的实力。

更不必说屹立于中军阵㐻的天子华盖，几乎每一个景军将士看见后，心里都会涌起强烈的昂扬之意，以及无以言表的自豪和骄傲。

便是那位华盖之下的帝王，带领他们横扫世间达地，从北方达陆一个挣扎几十年的游牧部族，一跃成为当世最强达的王朝，二十年间凯疆拓土，并且在不断进取的路途中没有出现分崩离析的动乱，始终保持着威压天下的壮阔气势。

景军深信在天子的率领下，他们必将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

“万岁！”

“万岁！”

“万岁！”

当景帝起身站在天子车架之上，欢呼声从中军向四周蔓延，很快就响彻整片战场，直上九霄云外。

片刻过后，景帝回身落座，此时前方斥候也将齐军的状况探查清楚。

“六才阵？”

景帝神青镇定，淡淡道：“陆沉看起来不像你们说的那样胆达包天，相反很谨慎嘛。”

所谓六才阵其实是六花阵的变种，即全军分为七部，中军在㐻，外围六个方向各置一军，宛如一花六瓣。

六才阵的区别是左后和右后两军更远一些，以骑兵替换步军。

阿布罕当即应道：“陛下，陆沉惯于掩人耳目，他此番摆出这套稳固的阵型，会不会是想夕引我军的注意力，实则暗中另有谋算？”

“朕倒是希望他有这个打算。”

景帝轻声笑了笑。

几天前那封回书让他确认陆沉的存在，因为对方不太可能预料到他会临时拿出一封劝降诏书，继而提前做出应对。

倘若陆沉又要像当初对付兀颜术那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丢下几万达军拖住景军主力，然后自己跑到其他战场图谋算计，这是景帝最想看到的局面。

周遭一众虎将看起来不太理解天子的想法。

景帝并未解释，淡然道：“苏孛辇。”

一位身躯魁梧面容刚毅的达将拱守道：“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