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算个纯粹的好人,但他每一步都在为小孩们做打算,他总在饭点盛饭的时候念叨:“你们去了新家也不要忘了我。”
他说的“不要忘”指的是筹集善款,福利院越做越大,小孩也愈来愈多,资金原本只靠好心人捐赠,后来也要上电视哭着求点救助。现年来,就连孤儿院之间也有竞争。
春夏秋冬,路口的男男女女放下装在篮子里的婴儿,扬长而去。
陆逸是其中一个,虽说可能不太准确,但他父母不详,不像某些幸运的小孩是亲手交由院长手上的还塞了比钱。
他的出现突然得好像夏季一场雨,院门口打扫卫生的阿姨早起清理卫生,垃圾桶旁一个小孩哭得响。
哭声震破云霄,哭声太大了,以至于整个福利院的员工小孩都跑出来围观。
陆逸被装进草篮子里,干净的篮子,他被抛弃得彻底,草篮里除了一条小棉被,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没有名字没有过去,凭空出现,院长抹了把自己莫须有的胡子,抱着不停哭泣的小孩烦了,扬了扬手,道:“就叫小一吧!”
小一的人生和他的名字一样潦草,数字里的领头羊,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偶尔干活数人数时,才将他算进去。
福利院里的日子枯燥无味,他像一个局外人整日漂游,灵魂和身体都是无主的,就这么活到了记事的年龄。
福利院不亏待他们,一日三餐每个人都能吃得很饱,院门口有片小树林,种满了白桦树,这种树越到冬天越顽固,生命和精神都是如此。
陆逸无聊时跑进去玩,他不怎么和别人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说话,院里其他小孩就觉得他性格孤僻,不愿和他一起玩。他就自己和自己玩。
他得了闲就跑到白桦林里撒欢,落叶堆了厚厚一地,他仰头看向天,一望无际的天空,一望无际的人生,这片天地不属于他,却又好像属于他。
他一日日长大,某天,院长要带个人出门,院长想带个小女孩,说女孩看着更显得可怜,可院里唯一的女孩也被领养出去了,院长思来想去,目光穿梭在一众调皮捣蛋的少年里,最后落在他身上。
他随手指向了不远处发呆的陆逸。
“那就小一吧!”
陆逸就跟着出了门。
院长年近四十了,长得慈眉善目的好人像,人人夸他仁厚,陆逸低眉顺眼得站在他身边,坐实了他宽厚的名声。
陆逸第一次穿新衣服,不清楚什么料子,摸上去竟像镜子一样滑,可惜是条裙子。他穿上了女孩才穿的裙子,裙子是鹅黄色的,可他长了一张雌雄莫辨乖巧可爱的脸,走在人群里,没人看出他的真实性别。
他长得清秀,雪□□嫩,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他牵着院长的手一直走到汽车门口,内里暖和的空调吹得他一阵迷糊。太暖和了,他又开始犯困,开车的司机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睡一会吧,一觉睡醒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