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秋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当然知道那不是好地方,但用上折磨两字,又该是多糟糕。
信还没有读完,但他已经五脏六腑都痛起来了,这果然是冬天,冷得刺骨,连心脏都像冻住了。
他把脸转过去,不去看阮竹仙,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一个小时前从家里离开的时候,他还跟岑南吻别,岑南去律所,他来见阮竹仙。
那时候他全然没有想到自己现在会这么狼狈。
他以为这七年已经够让他心痛了。
他以为在玉兰公寓里,他和岑南坦诚相见了,以后的人生都不会有痛苦了。
可原来最痛苦的事情,在这儿等着他。
他望着窗外的日光,耀眼得刺目,刺得他眼睛都在疼。人长大了大概就剩这点好,即使是这样崩溃的时候,他也比二十岁要冷静。
“他父母真是蠢,” 他没有看着阮竹仙,冷冰冰说道,“他们何必为难岑南,他们应该找我,威胁我,告诉我岑南的困境和痛苦,我再不情愿也会和岑南分手。”
因为他舍不得岑南痛苦。
就像岑南舍不得他一样。
他太爱岑南,岑南就是皱皱眉他都觉得心疼,在他二十岁的时候,要他为岑南去死都可以。
可他最珍惜的这个人,居然就这样被人踩到了淤泥里,变得满身脏污。
梁沐秋面色麻木地看着窗外,手里还握着那封信,他心想,他要在当场,只怕会失去理智,夺了水果刀捅进岑南父亲的心脏。
可惜他不在。
阮竹仙也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她也爱过人,分过手,但从来没像梁沐秋和岑南这样伤筋动骨。
其实这六年里,她回国探亲的时候,特意来看过梁沐秋好几次,都是帮岑南看的。
等到回了美国,她会细细跟岑南描述梁沐秋的现状,说一切他打听的消息。
岑南每一句话都听得很认真,脸上露出短暂的满足,像是从细枝末节里窥探到了梁沐秋的生活,但随后又是无尽的冷淡与麻木。
她在对面望着,心里觉得岑南有点可怜。
她以前一直觉得岑南很厉害,聪明冷静,强势铁血,是那种天塌下来也会自己顶着的人。
可那时候她看着岑南,却觉得他像一个流离失所的野兽。
因为这世上仅有的两个爱着他的人,一个即将死别,一个已经生离。
他在哪儿都没了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