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扬第一次因为被人看穿而大受震撼,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即便内心如山崩海啸,也只是平静地别过脸,说:“梁成哥,不管我是为了什么打游戏,我想救TP,我不想TP输。”
“哈。”梁成又笑一声:“你只是不想景牧野输。”
纪扬瞬间沉默。
梁成笑得很是凄凉:“只要景牧野退役,你一分钟都不会多等,会紧跟着立马跳出这个舞台。在你的眼里,打职业不过是唯一能够接近景牧野的方式,要不然,两年前你就不会消失。”
“你一言不发离开职业赛场的时候,考虑过你的队友吗?贺新年在网络上拼命为你发声的时候,你在哪里?是,你有苦衷,你很惨,你刚失去亲人,刚被人陷害,我知道你是受害者,但你的队友不是吗?”
“贺新年至今都因为当初误会你而愧疚自责,但一句话的事,你不解释,不说,立刻消失,只不过是因为你不在乎。”
“没有了你,贺新年自己一个人打拼挣扎,在TP坐了2年的冷板凳,刚站稳脚跟,又为了你,忙不迭地让出位子。但是,你知道贺新年有多渴望上场吗?”
纪扬的肩膀微微抖动,但没有说话。
他甚至依旧没有看梁成,别开脸低着头,表情平静。
可他越这样沉默,梁成的内心便越愤怒。
心火越烧越旺,最终疼的还是自己。
他终于松了手,失魂落魄地退后两步,说:“你不会理解的,不理解我们这些人心中对竞技的热爱,对赛场的热爱。在你的眼里,这些比赛不值一提。”
梁成的声音极哑,像是把所有情绪都压抑在其中,说:“当然,我知道我这些话是无理取闹,是强词夺理,贺新年的事,也容不得我置喙。竞技赛场就是这样,菜是原罪,他比不过你,我……也比不过你。”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我从16岁开始打职业,到现在在役9年,训练过无数个日夜,拿过的冠军奖杯无数。我风光的时候,欧洲北美韩国……哪个赛区没被我打翻过?以前我玩CF的时候,恐怕你连电脑都还没摸过。”
说着,又似哭似笑地说了一句:“九年。我的全部青春,全部热血,都洒在这里了。”
纪扬终于转过脸,黑鸦羽翼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目光向下,盯着梁成的那只手。
他还记得昨天晚上那根长而冷的银针,被毫不留情地推进去。
他昨天还想要问为什么,现在却不太想问了。
他从14岁的启蒙开始,一路追逐景牧野,不过六年,已痴迷到忘我的程度。
梁成的九年青春,自然远比那一针封闭要来得更痛更猛烈。
他不想假惺惺地说自己理解梁成,就好比梁成也不会懂景牧野之于他的意义,但是站在这里听着梁成说这些话,纪扬久违地,感受到了痛。
这种痛或许是共鸣,或许只是被传染,但确实,这么多年以来,纪扬第一次为了奶奶和景牧野之外的其他人,产生了剧烈的情绪反应。
纪扬正兀自思考着,梁成却已经不想演这一场独角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