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灵予想回复,可打字总是按错键,手指像突然和大脑闹起脾气,就是不听指挥。
终于,他放弃,将手机贴近嘴边,极低极轻地问:“然后呢?”
贺秋妍:我说这个人好没用。
胡灵予心里涩得厉害。
贺秋妍:然后他说嗯,特别废物。
睁大的狗狗眼再盛不住水汽,一颗滚下来,划过侧躺的鼻梁,无声无息。
贺秋妍:小狐狸,你别看路祈平时笑模笑样,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什么都胸有成竹,其实他遇见事情想得特别多,顾虑也多。
贺秋妍:他前些年过得很……苦,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因为我没经历过他经历的那些,所以我也没办法想象他所承受的。
贺秋妍:和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体谅或者包容什么的,我也没资格对你们之间的事情指手画脚。只是,那家伙向来做
什么事都只管闷头做,从来不解释,特别招人烦。
贺秋妍: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更不可能说走却不走,坐在下雨的台阶上,问一个明显会嘲笑他的我,“假如有这么一个人”。
微微发抖的手掌握紧了又松开,反复几次,却依旧不能好好打字。
夜风从没有关严实的窗缝吹进来,凉得厉害。
天气预报说雨后就会开始断崖式降温。
胡灵予盖的仍是夏天的薄被,可他一点也不觉得冷。
越野考试的悬崖上,风沙从下面吹上来,狐狸趴在梅花鹿后背,脸埋进柔软温热的鹿毛里。
原来从始至终,梅花鹿都没有把他放下来。
转眼,周三。
这几天的课,路祈一直跟田锐铭坐在一起。胡灵予找不到单独说话的机会,郁闷得上课都无法集中,时不时就瞪向梅花鹿后背。
梅花鹿什么感受,不知道。
但连续几日“死亡凝视”下来,哈萨克马有点扛不住了。今天课上一半,终于在“好好学习”里偷偷给胡灵予发私聊:求放过,我是无辜的。
胡灵予正没处撒气呢,马蹄儿主动递过来,当然要薅住:你不让他跟你坐一起不就行了。
田锐铭:兄弟,那是我不让就能行的吗!我今天才知道,为什么傅西昂是校霸。
胡灵予:?
胡灵予:你这上下文有关系吗?
田锐铭:因为路祈没跟他抢!
胡灵予:……
好吧,马儿也不容易。
下午社团时间,胡灵予心想总算能逮着人了,至少去社团一路上还可以谈谈话、交交心吧,结果狡猾鹿中午就没了影,胡灵予去宿舍都没堵着人,等下午到了社团教室,人家路同学已经开始帮着肖阔副会长挪桌椅了。
狡兔才三窟,胡灵予怀疑梅花鹿有三百窟,身上那一朵朵梅花不是皮毛花纹,是洞窟记数。
“摞起来摞起来,对,椅子也放上去……肖阔你怎么搞的,回回挪桌椅回回还要我操心……”讲台上,代亦然正指挥肖阔带领先到的几个同学搬桌椅,余光看见胡灵予一只脚踏进教室,立刻丢开那边,热情跑下讲台迎接,“胡灵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