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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不能、至少不应当。

    估摸着茅厕里的人还能撑挺久的,这身板谁还不知道谁?追命拿上钱就奔着没宵禁的胡市去了,这回怎么着也得买它个几十叠!

    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

    杨无邪意兴阑珊地用光了手头最后一张草纸,缓慢地站起身绑好裤子。他身量高大,然此刻面有菜色,沉重地对着右侧道:“你……还有么?”

    “有,但没有。”隔壁木板传来冷血低低的声音,有气无力:“有的是……没有的是……唉!”叹息,是今晚的茅坑;熏人,是今晚的神侯府。

    杨无邪推开低矮的木板走出去。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一时觉得几乎浑身都想要舒服地呻丨吟,一时又觉得任何部位都很难受,尤其是再过片刻又将躁动的厕意。

    花瓣中的灵气果然绝妙,

    然凡夫俗子终归是虚不受补。

    冷血也蹲得脚麻了。

    他是个多么能够忍耐对自己又足够狠的人呀,仿佛整个人都是钢铸成的,能站就决不坐,能走就决不站……

    但此时此刻,他仰头望着照进茅坑的半抹月光,觉得自己不应当再被唤作“铁打的冷血”,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脆弱,简直脆弱得一塌糊涂。

    他听见出去给自个儿放风的杨无邪,又怏怏地回到了隔壁的茅坑,然后很沉重地、没头没尾地叹了一口气:“唉,对不住,我再也不吃香菇了。”

    冷血平静道:“我今天也吃了两个地瓜。”

    少顷,茅厕内又安静下来。

    两人俱是韬光养晦,屏气凝神。

    不过是蹲个坑而已。冷四爷告诉自己。

    可是追命,我的好兄弟,你怎地还不来呢?

    又过约摸一柱香时辰。

    茅厕外忽有人匆匆而过。

    来人的脚步声极轻,落地时约摸只是前脚掌着地,但又很稳,踩在地砖上亦很实,这便带出了一种不疾不徐的味道。

    冷血不想再去琢磨“味道”二字。

    “公子,”杨无邪突然开口道:“请留步。”

    “公子”这词有时是种尊称,就像道上的人有时并不喊苏梦枕“苏楼主”,而是喊“苏公子”,舌尖上捻过一遍,吐字韵味微妙的与市井中相称时不同。

    那脚步声顿了顿,竟真的停下。

    冷血蹙了蹙眉,他敏锐地察觉有些不对,但……如今这副境况,要想摆出正经防备的架势,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哦?”那人走近几步,缓声道:“有何事?”

    嗓音有些低,是属于盛年男子的成熟魅力。

    冷血竟嗅出一丝异样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