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天若又急又怕,忙把手上的细软扔给老伴,着急忙慌追出去。知春已经下了楼,她顾不上气喘,蹬蹬蹬也跑下楼,终于在楼下的林荫道上看见了知春。
母女俩一番纠缠,知春到底还是让姚天若给逮住了。
“你发什么疯?卖了房子你住哪儿呀?快跟我回去!”
知春在母亲怀里愤怒地挣扎,哭着声讨:“妈,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能那么狠?你怎么说得出那种话来?”姚天若也心虚,只能像哄孩子一样安抚她:“好了好了,我乱说话,怪我!回家吧,乖!”
知春被勾起的情绪却像洪水泛滥一样不可收拾,她一直在假装坚强,而姚天若随口几句抱怨就让她崩溃了。
“你知道荣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涕泪交流,不顾形象地朝母亲吼,“是我把他害成这样的!是我!如果不是我非要让他陪我去吃饭,他不会出事!妈!是你女儿害了他!”
知春的身体因为痛苦而痉挛,愧悔与痛苦交织在她脸上,姚天若吓坏了抱住女儿不断拍她后背:“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都是妈不好,乖,妈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知春闭着眼睛在母亲肩头哭得昏天黑地,她觉得好累,可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往后的路还很长。
“我不会离开他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她喃喃说着,像在对母亲宣誓,更像在对自己承诺。
09-人很难逃得过自己的命运
姚天若向知春建议说:“荣钧这一住院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天天守在医院里,蓉蓉肯定是顾不上了,孩子放在我们这儿没问题,但你爸每天坐公交车接送孩子太费时间了,所以我们想把她转到小区隔壁的金宝贝幼儿园来,你爸已经去打听过了,这家幼儿园口碑不错的。即使将来荣钧出院回家,也要靠你服侍,再加个蓉蓉你恐怕应付不过来。反正你想孩子了,随时可以回来看她。等你们的生活重新稳定了我们再把孩子给送回去,你看怎么样?”
知春明白母亲是真心为自己考虑,她眼下的现实情况确实也容不得有别的选择,只能同意。她又向公司申请为期两个月的长假,心里却已经作好辞职的准备,毕竟公司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但上司很看重她,且知春在公司服务也已超过五年,又是罹患如此不幸,经过上层反复讨论,特批给她两个月假,保留职位和基本薪水。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荣钧成功完成了左腿的手术,身体其他部分也在慢慢好转。知春每天一早就像上班似的准时赶到医院陪伴荣钧,好多医护人员都认识她了,知道她是个贤惠的好太太。
荣韵负责处理的肇事赔款依然不顺利,主要问题还是找不到可以承担责任的单位,肇事司机又拿不出多少钱来。
知春随荣韵去过一趟司机的家,他们租住在三江郊区一个鱼龙混杂的私房住宅区,一间上下两层的楼房被劈成四块,分租给四个家庭,每家占一个房间,没有卫生设施和厨房,租户们在门前空地上洗衣服、择菜,厨房就架在门口的油布篷下,一做饭整条街都能闻到油烟味。司机夫妇一再向知春道歉,女人还流下了眼泪。那辆黑市上买来的二手车早已被没收,他们向亲朋东拼西凑来了五万块钱,由女人交到知春手里,至于以后的赔款,即使知春决定打官司,他们也很难再筹得到钱来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