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巧克力伸到他面前,带着食物的原始诱惑力。
钱森点头接过,拆巧克力的动作像是电影里的艺术镜头。
周笑偏爱黑巧,巧克力浓郁的香气在唇齿间炸开,热量的获取引起多巴胺的上升。
“我以前演出的时候,下午三四点赶到剧院排练,然后一直演出到晚上十点十一点,中间短暂休息一下,也没时间去吃饭。所以每次演出完,跟听众的掌声一起响起的,还有我饥肠辘辘的肚子。”
钱森这么开口,他说话的时候眼眸盯着远方,像是在回忆往事。
周笑转头看他,从小包里又掏出一块巧克力给他,“再给你一块。”
钱森的目光从远处的灯挪到周笑脸上,他接过巧克力,但没拆了吃。
“这块留着下次演出好了。”他把巧克力摸进西服口袋,灯光和月光一起在他脸上打下深深浅浅的阴影,眉目和情绪也就隐在了阴影里。
周笑“啊?”了声,有些愣。他这么一个大演奏家,不缺这么一块巧克力吧。
钱森轻轻笑了笑,转了话题,“周笑你知道一个钢琴演奏者最孤独的时刻是什么吗?”
周笑摇了摇头,静静听钱森讲话。
“其实是演奏完毕的、被鲜花和掌声包围的时刻。”
“那时候最热闹也最冷清,你感到自己被认可、被褒奖和荣誉包围,但你知道这一切都会散去——听众会退场,他们为你而来也为你而离开,最后剩下的,从始至终只有你自己。”
钱森深邃的眼眸融进月色,在昏暗的环境里显出几分诡异的亮。
从最开始的籍籍无名到后来的名满天下,钱森用努力和天赋摘得了常人眼里触不可及的星星,那些荣誉与奖章,都是用数十年如一日的练习与汗水堆砌起来的。
闷在一个房间里不断不断地练琴时,他没觉得孤独,那些时候他有音乐做伴,在他自己塑造的音乐殿堂里尽情遨游。
只有当他结束演出,一个人提着那个棕褐色的皮箱穿过黑黢黢的街道,最后回到酒店里睡上几个小时的时候,孤独和虚无感才会吞噬他。
周笑认真听他讲话,而后开口,“我理解你的感受。”
“你在音乐里是不会孤独的——就像我在工作时候的一样——只有你从音乐坠入尘世的时候,孤独才会束缚着你。”
“因为在尘世里,没有东西能够像音乐一样给你归属。”
她的声音轻柔,在这个深夜显得有几分飘渺虚无,像是从天上坠入人间的字句。
钱森听到周笑的话愣了愣,他低低地笑了声。
“看来我们远不止爱而不得这一个共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