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谢谢你,我马上回家来。”
周笑一边怔怔地掉着眼泪,一边轻声和王知梅说着谢谢,连声音都带着些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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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憋着眼泪给学生讲完剩下的二十分钟,向学校请了假,给钱森发短信说明情况,赶上最近的一列高铁回B市去。
沿途的风景和她上去回去呈现些不同——那时是四月的尾巴,树木枝叶繁茂,顶尖的新叶沐浴着阳光;此时已是9月,看起来总比4月多了几分萧条。但还是美的。
周笑却无心欣赏,她只希望高铁能快些再快些,最好能在下一秒就把她运输到外婆所在的医院。
或者更早一点,能把她传送到外婆晕倒前的若干个小时,她一定不会让外婆孤零零地倒在冰冷地面上,也不会让外婆孤立无援那些时间。
或者说再往前追溯,回到她决定留在A市的那个时刻,她一定会狠狠地骂当时的自己,说外婆在等着你回家你知不知道。
可是一切追溯一切幻想都没有用,周笑咬着嘴唇无声地哭。
高铁列车崭新明亮,外面有光照进来。周笑的世界却像是被黑白滤镜所覆盖,她被困在灰色的维度里。
钱森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他语气急切地关心她,声线还是柔和,像是一束可被无线电传送的光。
她哭到连话都说不完整,只抽噎着憋出几个关键词,混乱的、无逻辑的、糟糕的,钱森安静地听她讲话,全盘接收了她传递的信息。
“那你现在在哪呢?”他问。
周笑深吸了一口气,抽了抽自己的鼻子,哽咽着开口:“我在回……高铁上……”
钱森听她厚重的哭腔与碎片化的字句,像是能看到一个人缩在高铁座位上的,孤立无援的周笑,肩膀瘦弱、不断颤抖的。他的心被她的字句狠狠揪着,以296km/h的速率揪离身体、向她奔去。
“你别哭也别急,可能你到了B市发现外婆都好了呢。”钱森柔声安慰着她,又问,“外婆生的是什么病?”
钱森的声线像是眼泪的激发剂又像是情绪的镇定剂,周笑抽着自己的鼻子,睫毛一眨又带下几滴滚烫的泪珠,“说是心脏病,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外婆她一直心脏不好。”
周笑6岁那年外婆生过一场大病,心脏不好的毛病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之后周笑就盯着外婆的饮食健康,也一直督促她例行体检。
76岁的老太太身子骨还算硬朗,可还是耐不住岁月催人老的魔咒,一个人倒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