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绩文理了理衣服,步入王府最神秘的一处楼阁,这里四面环水,由轩亭改建而来,内里两层,一层门窗皆开启,二层不大,古朴的藻井之下,只有一张茶桌,几个蒲团。
见到人,周绩文既有些意外,又觉得合理,唤了一声:“郑叔叔。”
那人笑得和蔼:“坐。”
周绩文盘腿坐下,接过那人手中的茶壶:“我来吧,哪有让长辈动手的道理。”
“你还和小时候一样,稳重也知礼。铭伟说你要见我,换了别人我可能不会露面,不过是你,我倒愿意见一见。”
周绩文看他一身家常衣服,应该是难得休息,他们这些人,越到过年的时候越忙:“您时间宝贵,我就不绕弯子了,蒋示明是您的人?”
“是,也不是。他在京州发展我的确有所庇护,但其他地方,我不过问。”
周绩文点点头:“那刘铭伟是您的人?”
“他是很早就给我做事,但如今……”
周绩文接上他的话:“如今有点难把控,不知道他在背地里和什么人搞些什么名堂。”
“让你看笑话了。”
“我能理解,打从部队不能经商开始,很多工作都很难做,挂钩难,脱钩也难。暗处用钱的地方多,挣钱的路子却少了,给蒋这样的商人行方便,钱来得容易,但关联又不深,出什么大问题,明哲保身就行。我也说了,对人不对事,我要的结果不是他滚出京州,退回南边,我要他寝食难安,妻离子散。”
“你就不怕他狗急跳墙,鱼死网破?”
周绩文笑了笑:“您这是,要保他?”
“他失了分寸,我没道理保他。是铭伟求到我跟前来,说和他做了点什么生意,抽不出身,你若方便,能不能缓缓?”
周绩文垂眼,听他的意思,他与蒋的关系不深,但和刘难以割裂,如今刘又和蒋绑在一起,反过来对郑造成威胁,让他不得不保下蒋。
周绩文收起微笑,神情严肃地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您觉得刘和蒋在做什么生意?走私,洗钱,金融犯罪,人口买卖,不就是有点黑,你觉得问题不大,但你有没有想过,哪个涉黑的不碰毒品,贩毒是什么性质你比谁都清楚,挣钱的路子多了去了,您到了现在的位子,求财不如求稳,与其东窗事发晚节不保,不如趁早了断。”
郑明伯沉着脸,紧攥的左手狠狠捶了下茶桌:“妈的,竟然敢贩毒!什么都有得商量,这点没得商量!我走到今天,许多事情骑虎难下,你要做什么放手去做,若能肃清,我必然以国家为重,个人利益不足挂齿。”
之后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周绩文出来,心中冷哼,他走到人工湖边,小琪已经不在这儿,正好陈东成来了电话,他在湖边石头上坐下,想想怕惊了鱼,又起身走远了些:“老狐狸,当谁是三岁小孩儿呢,身边的人搞这么大的动作,眼睛瞎穿了嘛不知道。”
“我没想到是郑明伯,他胆子也太大了。”
“是他我反而觉得不意外,你家,我家,两位老爷子还在,他们是干革命出身,做不出背叛国家的事情,秦家老爷子高瞻远瞩,选的继承人不是最聪明的,但是正派,郑家从前立场就晃荡,根儿上就是歪的,不然闻泰至于和家里闹成那样儿嘛。这次见面,郑明伯是想给我施压,搞蒋,无所谓,但我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担这个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