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还是没有摘了手套,站起来开始复习教练教的几个动作,闪躲,移动,勾拳:“我大姐最近一直找我聊天,虽然不明着说,但显然是企图改变我的取向,我尝试和她沟通,发现即便她年纪不算很大,也觉得同性恋是一种病,还是可以治好那种,我说那你就把我当作不婚主义者吧,如果这样更容易接受。你知道她说什么嘛,她说无论我的取向是怎样的,一个生理意义上的男人就应该和一个生理意义上的女人结婚。先不说她的观念有多可笑,她明明才刚经历婚姻的不幸,为什么还希望我走进婚姻呢?我觉得我痛苦的根源,是我想拥抱这个世界,想热爱想憎恶,但我的亲人永远在说不,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但凡我有一点违逆,就会有无止尽的劝阻,威胁,逼迫……我和你说过吧,我的高考志愿,全被他们改了,没有一个是我自己原本填的。有时候我羡慕小杰,他可以随风走,随风落,我呢?”
“小雨,如果家人真的让你如此痛苦,放弃他们吧,我资助你出国念书怎么样?念商科,然后我去海外投资,请你帮我打理。”
陆雨知道她是认真的:“你爷爷到底给你留了多少钱?这么霍霍?”
“还挺多的,所以我认真跟你讲呢,你要是想逃,我赞助你,姐现在有点钱的。”
陆雨笑笑:“小琪,背负别人的人生,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会很累的,我逃不掉,从来不是钱的问题,只要我还活着,我妈哪怕磨破脚跟,也会把我找到,我没有办法抛弃那个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的人,即便她不愿包容理解我。”
宋斯琪想到周绩文,他背负自己的人生岂止一点点,日子久了,他会很累很累吧。
陆雨重重一拳打在沙袋上:“不瞒你说,我其实挺期待的,期待着自己油尽灯枯的那一天。那个时候,你一定不要难过,对我来说,真的是种解脱。”
宋斯琪不说赞同支持,起码理解他的想法,他们之间时常聊起生死:“我知道。真的有那天,你的愿望还是没有变吗?”
“嗯,没有变,葬礼上要放我蒸汽波歌单里的《love heart》,身体要烧得干净一点,然后撒进海里。小琪,我只能,交给你了。”
这些话,以前半玩笑半认真地不止说过一次,今天陆雨讲得好郑重,宋斯琪悬着心想了想:“我会试试看,但我很弱的,可能争不过你家里人,所以我希望你以后的爱人,身材强壮一点,我和他联手,胜率或许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