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是个激进的主战派。
有那么一瞬间,他从言秋的脸上看到了自己年少时的影,同样意气风发,心怀天下,渴望用自己的思想做武器去改变这个世界。
然则理想与现实的距离,何止是隔了一百个言秋与谢凭渊。许多从书中思考得来的道理,在实践里是行不通的。
他并不因言秋年纪小而一笑置之,而是颇为耐心地,以为官的经验娓娓道来,纠正那些理想化的不可行之处。
言秋仍未明白,只觉得他身处高位,拥有影响这个国家前途命运的权力,为何却瞻前顾后,畏手畏脚。
谢凭渊很久没被人这样评价,险些被气笑。
这是两人第一次产生矛盾,碰撞出火花四射。也是言秋第一次在人前展示出身上的锐气,即便是身旁两位青梅竹马的兄妹,都感到陌生。
她的眼眸明亮如焰,唯有初升的太阳可以媲美。
段长骁只擅长打仗,谈论兵书还行,对政治不通。段婉心更是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在吵什么。
兄妹俩在旁边阿巴阿巴听了半天,眼看两人要生气了,“要不……要不咱去吃蟹吧!听说今日送来的大闸蟹尤其鲜活肥美,我给你们剥!”
言秋撇嘴,垂首不语,看着还有点不服气。
还是个孩子呢。
谢凭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就那么一点气性也消失得无影无形,率先放轻了声音,“县府的藏书阁里有历年案情卷宗,若明日得空同行,你可去看看。”
不能出门的日子里,将军府的藏书都已被她看了个七七八八。言秋闻言心动,但姿态还没放下,只颇为矜持地点了一下头。
夜里要睡时,在榻上跟小姐妹说起来,还骂他是个假道行的老顽固。
“你可真胆大啊。”段婉心抱着鹅羽枕头,一声声感慨,“我见着那谢大人,只觉得高山仰止。你竟然敢同他吵嘴呢。”
“我没有想要跟他吵。”言秋下意识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段婉心凑近了些。烛火在她光洁如玉的脸上映动。
言秋抱膝坐在床边,凝神思忖,乌黑长发绸缎般光泽流泄,披了满背。发尾被她牵住一绺,在指尖一圈圈绕着小旋。
和谢凭渊争辩时变得急促的呼吸,激烈而无序的心跳,到底意味着什么?
仿佛也是这时,她才明白过来,自言自语般呢喃,“我只是……想得到他的认同。”
更深露重。云灯赤着脚坐在床上,拍完这一条已经冷得膝盖麻木。摄像机一停,梁天立刻捧着绒毯和热水袋过来给她盖上。
云灯腿上盖着毯子,踩着热水袋跟导演讨论镜头,冻僵的脚慢慢恢复知觉,“这个表情没拍出来。光从左边过来,我脸再侧一点会更好吧?”
“对,而且你还可以演得再纠结点,白天刚吵完架嘛。”
邓晓琼说,“虽然你们暂时政见不同,但你这个人还是很慕强的,再加上谢凭渊确实长得好看啊。这会儿你一想到他就是那种——心动跟不爽混合,暗暗地较着劲的感觉。”
“明白。”云灯问,“那要心动更多,还是不爽更多一点?你看哪种更好。”
“刚才那条是不爽更多,你再演个心动更多的版本看看。”
“行。”
熟人在一起拍戏就是省劲,彼此想要什么效果一点就通。
孟瑜在旁边听得很认真,下了戏,又跟着云灯问,“可是女孩子如果心动的话,不会表现得害羞……或是紧张之类的吗?毕竟之前都没喜欢过人诶。” “心动并没有固定公式,没人规定一定要表现得害羞才像女孩子。”云灯耐心道。
“当然,那样演也是可以的。不过我是脸皮超厚的类型,喜欢谁就只想着要折腾折腾他,哪有功夫害羞呢。”
“啊,这,”孟瑜惊讶之余,感到十分佩服,“你是在说言秋……还是自己?”
“你猜呢。”
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云灯又笑道,“跟你哥说,明天晚上收工一起去叶老师那儿吃火锅。”
大概是因为演了对兄妹。比起剧中的c暗卫哥,她私底下跟江煜还更玩得来些。
云灯先斩后奏。回去再跟叶平川说,果然引起不满,“干嘛来我房间里吃?”
满屋子都是火锅味儿,晚上怎么睡觉。
“你房间和我离得近,吃完就可以去我那儿睡。”她早就想好了说辞,“正好让人收拾,也不耽误休息。”
叶平川一顿,勉强答应,“那行吧。”
戏还没拍完,去外面火锅店有点兴师动众,下了班同事几个在屋里吃吃喝喝,热闹热闹,氛围就正好。
梁天兴致勃勃地准备食材,还买了水果啤酒和烧酒,弄来插线板和一口鸳鸯锅,在茶几上摆得满满当当。
也叫了导演。不过邓晓琼女朋友来探班,带着人过来吃了两口就走了。人家自己也有夜生活。
“我以前还差点跟富姐闹过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