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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定 redsnapper 2399 字 4天前

肖惟在客厅里呆坐着,直到窗外的天色彻底亮了起来。酒精带来的晕眩逐渐退去,留下的是针扎般的头痛和心痛。肖慎的话像刺一样扎在她心上,但她不甘心,她不愿意放弃一个自己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而她在程予今身上的耗费的大量心思,也确实让放手变得更加不易。

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厨房,从冰箱里翻找出些简单的食材,开始笨拙地烹饪。

因为宿醉残留的眩晕和一整日未进食的虚弱,她打翻了汤汁,煮的红糖鸡蛋也沾锅了。但她固执地继续着,仿佛完成这套程序就能证明什么似的。

最终,她端着一碗勉强能入口的粥和一碗卖相凄惨的红糖鸡蛋,再次推开了客房的门。

程予今依旧裹着杯子蜷缩着,床头的食物和水依旧纹丝未动。

“起来,吃东西。”肖惟疲惫的声音命令道。

程予今毫无反应,像一块石头。

肖惟将碗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就去扳程予今的肩膀。就在她指尖触碰到对方皮肤的刹那──

原本虚弱不堪的程予今,竟猛地暴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开肖惟!

“滚开!”嘶哑的吼声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巨大的悲恸和彻骨的憎恨。

肖惟被推得一个踉跄,带翻了床头柜上的碗,热粥和糖水溅了两人一身。

肖惟一把将程予今死死按在床垫上。

程予今即便被压制着,依然在疯狂地挣扎,双腿乱蹬,指甲胡乱地抓挠着肖惟的手臂和胸口,留下新的血痕。 “放开我!畜生!你这个畜生──!”她的叫骂声破碎而凄厉,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肖惟在听到“畜生”这两个字时,浑身一震,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突然泄了气般松开了手。

她默默地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片。指尖被锋利的瓷片划破了,血珠滴落在地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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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惟在客厅里呆坐到中午。阳光透过窗户,照着满室的狼藉,也照出她内心的荒芜。

她鬼使神差地,再次推开客房的那扇门。

程予今依旧维持着那个自我保护的蜷缩姿势。肖惟沉默地站了许久,然后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脆弱和疲惫,坐到床侧,俯下身,想要抱住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她只是想确认她还安好,也想要汲取一点点温度。

她的手掌刚触碰到程予今的肩膀时,本应虚弱无力的人猛地翻身!一道冰冷尖锐的物体瞬间抵上了肖惟的喉咙!

是早上被打碎的那个碗的瓷片!参差的边缘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程予今握着瓷片,眼睛里面汹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将肖惟烧穿。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一字一顿从齿缝中挤出警告:

“别、碰、我。”

瓷片的尖端已经刺破了皮肤,一丝细微的刺痛感混合着深深的寒意,沿着脊椎窜上肖惟的大脑。

肖惟僵住了。完全僵住了。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灭顶的清醒。

在这一瞬间,她全都明白了。

她以为的拥抱,在程予今眼里,是又一次侵犯的信号。她所有自以为是的情感纠葛和占有不甘,在对方那里,不过是一次次侵犯、囚禁、伤害。她亲手把一个人逼到了宁可同归于尽,也再不肯被她触碰一下的地步。

她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她所谓的拥抱,也不过是在重复她最熟悉的占有模式。此刻,程予今不再是那个她想要征服的鲜活个体,而成了她自身暴虐本性最清晰的映射。这块瓷片,划开的不仅是她的皮肤,更是她一直以来的自我欺骗。

她缓缓地直起身,向后退了一步。

瓷片离开了她的喉咙,但那股寒意已经留在了那里。

程予今依旧死死地盯着她,握着瓷片的手因为用力和紧张而剧烈颤抖,但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仿佛只要肖惟再靠近一步,她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割下去。

肖惟看着她,看着这个她曾经以为可以完全掌控的人,看着这双只剩下决绝恨意的眼睛。她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苍凉,充满了无尽的自嘲。

继续囚禁、折磨下去,又能得到什么?更多的恨意吗?这只会有一种结局,两败俱伤的毁灭。

她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一种从灵魂深处涌上来,吞噬一切的虚无。

她退后一步,又一步,然后轻轻地带上门。

客厅里,她抱着酒瓶蹲在墙角,一口接一口地灌。直到吐得昏天暗地,吐到胃里空空如也,她才抱着膝盖,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哑着嗓子笑了一声,又一声,最后笑成了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干嚎。

过了很久很久,待这阵剧烈的情绪风暴终于稍微平息后,她才撑着身体站起来,拿出备用的手机,登录了一个隐秘的加密货币账户,手指在交易所买入界面悬停良久,最终填入了一个数字。接着,她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下了那个隐秘的加密货币账户的id信息和密码。然后,她将那部手机和那张纸条一起塞进一个信封。最后,她又掏出自己的手机,给程予今转去一笔足够维持半年生活的钱。

她再次走进卧室,将程予今的背包放在门口,她没有靠近床,而是将信封和锁链钥匙,还有程予今的手机远远地扔在床尾。

“烧退了能爬起来后,拿着这些,滚。回堰都也好,回你老家也好,随便你。”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装出冷漠,“别让我再看到你。”

说完,她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李宜勋被她家里安排在庄园‘静养’,实际上跟软禁也差不多。至于季瑶......在法国,她最多坐一两年牢就会被遣返。被遣返后,李家也没能力在国内报复她了。这结局,比起她原本可能被李家人弄到东南亚生不如死,已经好太多了。”

说完,她没有等程予今的反应,转身快步逃离了房间。她害怕再多待一秒,自己就会后悔。害怕再多看一眼,那脆弱的理智就会彻底崩断,将两人一同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房门合上的那一刻,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她抬手捂住脸,指缝里全是湿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哭自己终于放手了?还是哭自己亲手毁掉的、这辈子唯一一次想好好去爱的人?亦或是哭可悲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