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很想要有人来安慰自己,尽管,到底要安慰他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拿起电话拨了路星彗的号码。
“喂?”她接起来,声音很干脆,“我在加班,没空理你。”
“马上来我家。”他口气生硬。
“我说了,没空理你,我的草图明天早上开会要用,一定要搞定啊!!!”
“我要你立刻过来。现在。”他一点跟她周旋的心情也没有,好像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厌倦。
“你又发什么疯?”她不解。
他缓缓把电话从耳朵旁边挪走,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钮,然后丢到一边。
他心情跌到谷底,甚至怀疑自己想哭——要不然为什么心里那么闷,简直郁闷到极点?
很小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父母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很好,他见过其他同学的父母,两夫妻之间是不是有默契,其实就算是小孩也能看得出来。他的父母几乎从不吵架,他们向对方提出抗议的方式通常是——冷战。
所以其实他一直都不爱回家,因为家里很闷,闷到人发慌。他喜欢跟同学们出去玩,喜欢去别人家里,就算是一个人在图书馆呆着也不愿意回家。久而久之,这样的他变得很独立——他不需要任何人,只要自己就够了。
他不确定要如何长久地跟另一个人保持一段关系,同样的,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他也很难跟别人保持长久的关系。
老妈说得没错,三十二岁,不大不小,是该认真地考虑将来。但越是如此,他越觉得,站在这样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他无从选择,仿佛选什么都是错,都会给自己、给别人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他点起一支烟,站在露台上抽起来。眼皮底下就是灯火通明的都市,来人来往,车来车往,好不热闹,他忽然想起了一句歌词: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可是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他都觉得孤单。他习惯了孤单,所以从来不觉得这是问题。只不过最近,他越来越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并不那么喜欢孤单——至少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喜欢。
秋天的夜晚,风吹在□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他却无知无觉地继续站在露台上抽烟,一根接一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烟鬼!”路星彗忽然在他背后说。
高原诧异地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活像是见到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