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郁地盯着她,没作反应,只是把她带来的汤药喝了下去。
她像神明一样慷慨地将光洒向他,从此人间被点亮。
那就沉溺不得真假的梦话,不作任何挣扎吧。
不再理会那些人的笑话。
等他好了以后,会娶她,然后让那些取笑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如他所说,如她所说,虽然一直在于病魔作斗争,但竟然也是这样熬过了几个冬天。
仆人们的抱怨更加频繁了,甚至敢当面对他冷嘲热讽。新的少爷已经出生,产屋敷家的未来不可能会有这个病弱的少爷的一席之地。
他的房间从主宅搬去了分宅,仆人更少,更冷清了。
但这样也更方便和少女见面了,他虽然心有怨言,却也没过于计较。
可是有天夜晚,一向挂着笑容的她哭红着一张脸跑来,说父亲要给她安排婚事了。
她已满十六,该是嫁人的年纪。
以及不知道是如何走漏的消息,她偷偷与他幽会的事情被医生知道了,开始限制她出门,这次是她趁父亲睡着偷溜出来的。
今夜是元日节会。他的脸上是一潭死水。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红宝石。
他拿给她,帮她戴上,没有问她的意见。那时,屋子里宁静极了,外头是隔壁宅邸的歌舞升平,声音朦朦胧胧的,而少女晕晕乎乎的。
过了好久,少女才反应过来,坐直了身子,看了看那枚戒指,在昏黄烛火中闪光。
她笑,明媚极了,因为开心。
屋里的火炉烤得噼里啪啦响,屋外是点点飘雪。
叠席上是灯芯草的味道,他抱着她从台阶上滚落,她闭着眼,他瘦弱的臂膀从身后的黑暗中伸出来,一只箍住她的脖颈,一只箍住她的腰。
长发黏着她的脸颊垂下去,她细细地呼唤他的名字,他的呼吸便垂下去,走下去,摸下去。夜色笼罩茂密的丛林,煮沸死火山,放出黑色的岩浆。她张开咬紧的牙关,向后靠,贴住他历历可数的肋骨。他箍得她很紧,不许她回头,不许她呼吸。汗液淋湿了野草,苍白的藤类植物开出了花。
最短暂的幸福感和最漫长的余韵,在到达最顶峰的时候迫近死亡。
在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他杀死了她的父亲。
那药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啊,可是这根稻草却抛弃了他,药没有作用!
绝望与愤怒之下他直接结束了无辜医生的性命。……无辜?他一点也不无辜!身为医者却如此无能,用无用的药欺骗了他,给了希望却最终得到绝望!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他生就是为了死??